平凡的世界16.2

贡献者:嗯。。。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19-09-20 15:20:56 收藏数:11 评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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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平好不容易在县城的高中熬过了半个学期。这第二个学期刚开学不久,他的情况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在大部分的日子里,他还是要啃黑高粱面馍,并且仍然连一个丙菜也吃不起。在上学期刚上学的那些
日子,他对自己是否能上完两年高中已经没有多少了信心。他曾想过:读半年高中回农村当个小队会计
什么的,也可以凑合了,何必硬撑着上学受这份罪呢?但这学期开学后,他又来了。他还是不忍心中途
退学。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可告人的原因,使他不情愿离开这学校——这就是因为那个我们在前面
已经提起过的郝红梅。孙少平和郝红梅再过去的半年里已经相当熟悉了,两个人交交往往,也不拘束了
。他们不光互相借书看,也抽空拉拉话。在这个微妙的年龄里,不仅孙少平和郝红梅,就是和他们同龄
的其他男女青年,也都已经越过了那个“不接触”的阶段,希望自己能引起异性的注意,并且想交一个
“相好”。他们这种状态也许和真正的谈恋爱还有一段距离。当然,对于这个年龄的青年来说,这种过
早的男女之间的交往并不可取,它无疑将影响学习和身体。但这年代的高中极不正规,学习成了一种可
有可无的东西,整天闹闹哄哄地搞各种社会活动。学生没有什么学习上的压力——反正是混两年高中毕
业了,都是各回各家;再加上各种活动中接触机会多,男女之间就不可避免会出现这种心心斯斯的现象
。在眼前这样的社会里,又是十七、八岁,他们谁有火眼金睛望穿未来的时代?别说他们了,就是一些
饱经沧桑的老革命,这时候也未必具有清醒的认识,许多人不也是一天天混日子吗?孙少平虽然少吃缺
穿,站不到人面前去,但有一个相好的女同学在一块交交往往,倒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些活力。他渐渐
在班上变得活跃起来;在宿舍给同学们讲故事;学习讨论时,他也敢大胆发言,而且口齿流利,说的头
头是道。如果肚子不太饿的话,他还爱到篮球场和乒乓球台上露两手。在上学期全校乒乓球比赛时,他
竟然夺得了冠军,学校给他奖了一套“毛选”和一张“奖状”。高兴得他几天都平静不下来。由于他的
这些表现,慢慢在班里也成了人物。在上学期选班干部的时候,他被选成了“劳动干事”。他对这个职
务开始时很气恼,觉得对他有点轻蔑。后来又想,现在开门办学,劳动干事管的事还不少哩,也就乐意
负起了这个责任。“劳动干事”听起来不好听,但“权利”的确大着哩!班上每天半天劳动,这半天里
孙少平就是全班最出风头的一个,他给大家布置任务,给每个人分工,并且从学校领来劳动工具,给大
家分发,他每次都把最好的一件工具留给郝红梅。期限大家谁也没发现劳动干事耍“私情”。但有一天
这个秘密被跛女子侯玉英发现了。
那天上山修梯田,发完铁锨后,侯玉英噘着嘴,把发在她手里的铁锨一下子扔在孙少平的面前,说:
“我不要这个秃头子。”少平看她在大家面前伤自己的脸,就不客气地说:“铁锨都是这个样子,
你嫌不好,就把你家里的拿来用!”“谁说都是这样子?你看见谁好,就把好的铁锨给谁!”“我把
好的铁锨给谁了?”“给你破婆姨了!”侯玉英喊叫说。全班学生“轰”一声笑了,有些同学很快扭
过头去看郝红梅。郝红梅把铁锨一丢,捂着脸哭了。她随即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宿舍,干脆不劳动去
了。侯玉英一跛一跛地走到人群中,大获全胜地仰着头,风言风语的说:“贼不打自招!”这侮辱和
伤害太严重。孙少平感到脑子里嗡嗡的响。他一把扔下自己手中的工具,怒气冲冲向侯玉英扑过去,
但被他们村的金波和润生拉住了。班里许多调皮学生,什么也不顾忌,只是“嗷嗷”地喊叫着起哄。
直到班主任老师来了,才平息了这场纠纷。从此以后,他和郝红梅的“关系”在班里就成了公开的秘
密,这是他们再也不敢频繁地接触了。两个人都感到害臊,甚至在公开的场所互相都不理睬。而且由
于他们处于一个不太成熟的年龄,相互之间还在心里隐隐的感到对方给自己造成了困难处境,竟然都
有一些怨怨恨恨的情绪。跛女子达到目的了,感觉自己在班上快成了个英雄人物了,平时说话的声音
都提高了八度,哈哈哈的笑声叫人感到那是故意让孙少平和郝红梅之流听的。唉!没想到事情会闹到
这种程度。尽管这不能算是谈恋爱——因为他们实际上没有设计所谓的爱情,这只是两颗少年的心,
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共同的寒酸,轻轻的靠近一下,以寻找一些感情上的温热,然而却演出了这
样一幕小小的悲剧。他现在心里多么苦闷!尽管严格来说,也许这不能称之为失恋。但感情上的这种
慰藉一旦再不存在,就会给人的心中带来多少烦恼。这是青春的烦恼。我们不妨想一想伟人歌德和他
少年时代的化身维特。在这一方面,贵族和平民大概都是一样的。那时间,孙少平重新陷入到灰心和
失望之中。如果他原本没有和好红梅有这种“关系”,他也许只有肠胃的危机,现在,他精神上也出
现了危机——这比吃不饱饭更可怕!他每次去拿自己那两个黑高粱面馍的时候,再也看不到她可爱的
身影了,那双忧郁而好看的眼睛,现在即使是面对面走过来,也不再那样叫人心儿悸动地看他一眼了
。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他只是一天天的熬着日子,等待放假。直到上学期临近放假的前一个星期,
孙少平才想起,几月前郝红梅借过他的一本《创业史》,还没还给他哩。这本书是他借县文化馆的,
现在马上要放假了,如果她不还回来,他就没办法给文化馆还了。可他又不愿找她要书去,他心里对
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恼火。她现在可以不理他,但她连借走他的书也不还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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