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与生活 - 王安忆

贡献者:大叔好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20-06-10 14:53:01 收藏数:18 评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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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的不只是学问本身,还有做学问的人所过的那种文雅、精致的生活。
宗璞先生在以流亡大学为题材的小说《东藏记》里,用了四个字来形容国
难中的读书人;弦歌不辍。就这四个字,呈现出雅致里的坚韧。这样的生活
是由学问积累而成的,倘若能身在其中,时间空间与经验的量,都将增加和
扩充,进而使我们加倍享受生活。
本行是自然科学的散文家陈之藩教授,曾有一篇演讲稿,题目为《谈风格》。
其中一节,谈到剑桥北边的一条小河,水清可鉴人,照出岸边上的小紫花。朋
友问他做何想时,他答道:”我哪里会想什么?我即使想得出来,也说不出来,
我现在想的是袁枚的诗,‘临水种花知有意,一枝化作两枝看’!”读书人眼里
的世界,就可娟丽至此。
和陈先生夫妇一同喝茶,谈到读书,我抱怨英文原版书难读,看不下去,陈先生
却痛心疾首道:“有什么书会是看不下去的啊!”我听了又感动又惭愧,知道他
讲的不是励志的意思,而是指一种生活,这生活是绝不可能不好的。但这到底不是
人人可享用得了的,要看福分的厚薄。宗璞先生做了眼科手术,视力略提高,写信
报喜:“方才有一只喜鹊从窗前过去,维持看见尾巴长长的影。且是淡水墨的写意
画。”于他们而言是随意淡然地看,一般人却是看不见的,就好比是仙俗之隔,旁
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快乐。多年前,我看电视,节目是访问学者季羡林先生。记者看
他老人家生活清苦简朴,终年埋头于故纸堆,怜惜地说道:“看您老如此生活,我
们挺心疼的。”季老立即回答:“不心疼,不心疼!"婉拒了同情。如季羡林先生的
乐趣,倘若没有几十年的学业修炼,是很难从中分一瓢饮的。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的
杂志《启思教学通讯》上,有专访古典诗词专家叶嘉莹教授的文章,其间叶教授谈
到幼年时,家中长辈要他们背诵诗文,平仄发音都必须精准,终成吟唱,熟透之后,
自然而然也会写诗。这里讲的是童子功,经过刻苦抑或单调的磨练,抵达优美的境
界,用今天的话说,也就是异度空间。我想象,学府大约还是这样的,是学问的习
艺所。
摘自《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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