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夜雪·幽昙花(中)

贡献者:游客130656150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19-12-04 11:13:29 收藏数:14 评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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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引路蝶翅膀抖落着点点鳞粉,引着白寒露一众人朝黑水天牢深处走去。
天牢里的黑水是从冥界忘川的源头取的,无论是法力多么高深的神仙,在黑水里泡个三日都会软得连手脚都抬不起
来。越往深处走越暗,玄铁的狱门边爬满了紫色的水藤花,若不是能看到玄铁牢门里那些显眼的白色狱衫还以为是
座空牢,静得令人发憷。
引路蝶引着他们顺着盘旋的石阶一直走到到底层,这才扑闪着翅膀,晃眼没了影子。
唯独这间铁牢没有守护兽。尽头处一人跪在黑水中,左右两臂牢牢地缚在墙上的铁环上,那头如水的长发一直漂到
白寒露的脚边。白寒露又往前走几步,带起轻微的水花,那人微微抬头,一双乌泠泠的眼如同赤子般干净,他心头
一窒,停住脚步:“你是幽昙?”
“没想到吾辈也有人来探监。”幽昙低低地笑了,柔弱地微微颤抖着,“非银,你还活着……太好了……”
柳非银本想看看这个大奸大恶之徒到底是个什么丑陋模样,搞得自己那么凄惨,看到他的脸又听到这样诚心诚意的
一句,竟震得说不出话来。
且不说他这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就算他真去烧杀抢掠,说不定也会有人为了让他展颜一笑而心甘情愿地送上脖子。
“本大爷已经失忆了,你莫想说些话糊弄过去。”柳非银几步走过去,扯着他的发迫使他抬头,“告诉我,你为什
么要烧了我的城,我那个混账老板又在哪里?”
幽昙吃痛地咬唇,澄澈的眼眸有水光打了个涟漪,糅合着脆弱与坚韧两种气质的脸,美得令人心悸。
柳非银这才看到他长发掩着的琵琶骨上钉了两根寒意逼人的透骨钉,双腿已经泡得发黑溃烂。他手一颤,抓他头发
的动作已变成了半抱起他的身子。
小狐狸目瞪口呆,扭头问自家主人:“公子,刚才那个人施展了我们狐族的媚术吗?我都提不起神来骂他了呀。”
白寒露摇了摇头,魅惑之术只能让人混混沌沌只想一亲芳泽,天然之美却令人心神荡漾又不敢亵渎。幽昙可是三界
中公认的最美的上神,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清明还活着,人多半是在毗邻梧桐乡的白鹤仙洲,信与不信全凭你们。”
白寒露默念着咒语,几枝花藤从黑水里蹿出来,红色的彼岸花冠织就成的柔软的花毯将幽昙托起来离开黑水。
幽昙盯着膝下的彼岸花,突然想起一个人,而一切也都是因为那个人而起:“这花刺眼得很,吾辈还以为它不会再
开了。”
“即使你死了,这世上还会有在月色下悄悄绽放的一夜昙花。”白寒露盘起长腿在花藤上坐下,一副打算促膝长谈
的架势,“这里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叨扰,我们这一趟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你迟早也是要进浮屠塔的,不如满足下我
等平凡人的好奇心。”
“我听非银说过,清明有个师兄是头狼妖,如何无耻猥琐丑陋不堪,这一见才知道,他不过是嫉妒。在天牢里这等
气定神闲,是要拿吾辈的凄苦当日后的下酒菜吧?真是过分……”
小狐狸对柳非银怒目而视,柳非银无辜地摇扇子看天。白寒露也知道柳非银必定没少诋毁自己,连寄人篱下都那么
嚣张的人,他也习惯了。
“下酒菜也是功德一件,就从你和花神长溪的恩怨说起如何?”原本听说天界的花神幽昙打死了冥界的花神长溪,
堕落入无垠地狱,成为魔神。
这个名字也好久没听人提起了,人走茶凉,生前的风头不过是吉光片羽。幽昙对着彼岸花出了一会儿神,才淡淡地
笑:“陈芝麻烂谷子的,吾辈自己都觉得烦呢。”
幽昙在天界最为风光的时候,几乎是横着走的,笑起来和风细雨,其实谁都不爱搭理。天地间多少男女神仙为他神
魂颠倒,不怎么来往的魔界还有个二不拉唧的魔君跑来求天帝赐婚,被幽昙铁青着一张脸从云头上踹了下去。
不过幽昙的昙花神宫哪日不会踹出几个人来?就算他踹人,也有一群仙子们在旁边拍手说他踹得真好看,领头的还
是天妃伽蓝。他跋扈些,天帝和众神仙也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见。
与幽昙唯一志趣相投的是冥界的昭辰殿下,那位殿下是有名的病秧子,身子不好,也不常在天界走动。伽蓝天妃却
对他青眼有加,称赞他“兰出幽谷,无风自香”,经常让幽昙捎去些亲手酿的桐花酒或者口味清淡的点心。
去冥界经过黄泉路就能看到两旁那艳丽到悲情的彼岸花,花香总惹得人想起些往事,比如他还是一颗刺儿疙瘩时,
那位盼着他开花的短命的金蛉公主。
“你若不喜欢,本座便让人把那花拔了。”
“现在连魔界都知道吾辈跋扈了,你还想再多添一笔?”
昭辰品着桐花酒,天青色鹤羽衣松松地挂着肩,一副作死的混账样子。幽昙和他处得久了知道他真话假话掺和着一
起说,骨子里蔫坏蔫坏的,可在旁人眼里却做出一副病弱温柔的模样招人疼。
下次再经过黄泉路却见两旁只有疯长的鼠尾草和荆棘,整个冥界已经传开来,天界的幽昙殿下嫌彼岸花太俗艳太扎
眼,叫人给拔了。冥界的司花之神长溪的真身就是彼岸花,这明摆着是跟长溪不对付。
昭辰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却毫不在意地道:“本座就是看不惯长溪那双又傲又冷的眼,看你一看就能冻一层冰凌
子。”
幽昙无故背了个黑锅,却也就由他去了,大不了下回见了长溪给个赔个不是。可他许久没碰见过长溪,黄泉路旁的
彼岸花也百八十年没有再开。
百八十年对于那时的幽昙来说,不过是在花下醉了一场酒。
百八十年里他和一个不靠谱的上仙又交好起来,那位上仙叫月粼,在月老庙当职,给人做媒做多了,好好个清俊的
美青年变得婆婆妈妈的,修得一身浓厚的大婶味儿。
据说上古仙魔大战时,他一介生涩少年却手握赤焰法杖上战场奋勇杀敌的英姿,让通晓了世故的仙子们都盼着他长
大后,与他结为仙侣。如今,仙子们见了他就躲。
幽昙看着月粼那笑眯眯的样子只能暗叹一句,岁月不饶人啊。
月粼与其他神仙不同,他喜欢往凡间跑,也喜欢看凡人从纯真幼童变成鹤发老翁。幽昙觉得他这也是一种严重的病
态,可被月粼往凡间拐了几回,看他除了爱喝花酒乱买东西,也没变态到哪里去。
那日喝多了酒,月粼枕着溶溶月光胡言乱语:“幽昙,我告诉你个秘密哦,你觉得我不正常,其实最不正常的是跟
你不对付的那个。他啊,杀了自己的情人,却又每年跑去给她上坟。”
这个“不对付的”,自然就是花神长溪。
幽昙回天界时经过西临国上空,突然想起十八里湖上的小洲,两百年不过须臾,不知金蛉公主的竹楼还在不在。
他去时是炎夏,荷花开得正好,碧叶粉红香一望无垠。湖面没什么小洲,应该是沉了,他取出上回南海的鲛族巴巴
送来的避水珠,分开湖面踏着昙花往深处走。
忽地,他在湖底看到了红色潋滟的花朵,随着水波摇曳,整座小洲好似被扣进了半透明的大罩子里。小洲外布了障
眼法术,凡人若是下潜也什么都看不到,只会以为遇着了鬼打墙。
幽昙破水而入,惊奇地发现这里与他离开时并没有多大变化,除了那些花妖们长得更加繁茂,都化成了人形满地跑
看着花妖们跪了一地,幽昙刚想要打听这里是谁在打理,就听见竹楼上传来个清爽的声音:“吸食人血的妖物也能
顿悟成神,这天界真是越来越没法看了。”
幽昙顺着声音望过去,长溪靠在竹栏上,只用一根绸带草草系了发尾,拿着酒壶醉得颊面两团红,衬得他那张脸更
为艳丽夺目。本来他想着再见了长溪,先跟他赔个不是的,可长溪偏有本事一开口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不过天帝养的阿猫阿狗不少了,也不缺你一个。”长溪用手背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唤小狗似的摆了摆,“来,过
来叫两声听听。”
要是跋扈些的神仙听了这种话,此时都会过去狠狠扇他的脸,再回到天帝那去告状。反正天帝那里每天最不缺的就
是告状的,芝麻绿豆大的也能挑出个两族相杀的事端。
可幽昙自问可不是什么跋扈的神仙,不过是以讹传讹。他是被期待而开的祥瑞之花,他顿悟那日,金蛉公主也只教
给了他宽容和慈悲。
幽昙踏花走到他面前,施施然坐下,露出幼嫩无害的齿展颜一笑:“你心情不好,吾辈陪你喝一杯。”
后来每回想起来,初见长溪时,那家伙是很想跟他打一架的,可他这种包子样反而让长溪卸了力,口中叨念着:“
糟蹋了我的好酒。”可也没阻拦幽昙执起酒壶。
怪不得在冥界少有见长溪在走动,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凡间,金蛉公主死后他沉了小洲做了他自己的府邸使。知道
长溪的秘密后,幽昙往凡间就跑得勤勉了,伽蓝天妃托他带给昭辰的酒,大多半也都祭了长溪的五脏庙。
大概是吃人嘴软,长溪虽然多半时候说话像个炮筒子,可终究客气了许多,高兴了也会真心实意地跟他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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