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娜
来源：与尔同消万古愁
十五年前《金粉世家》播出的时候，我还是个不谙世事满脑子浪漫泡泡的小少女，
那时看到结局两个人分道扬镳哭得稀里哗啦。
最近又看了一遍这部剧，发现冷清秋已经算命好的了。
想想看，在那么重视门第的年代，一个清贫少女嫁给了总理家最受宠爱的七少爷，
居然公婆很容易就接受了，也没有婆媳矛盾、生不出儿子之类的狗血剧情。
金家的大小姐们，对冷清秋都是欣赏的，喜欢的。
两个人走到离婚的地步，金家上下都觉得很惋惜，燕西的八妹更是哭着说：
“你们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吗？”
“有你这样的先例，我一辈子也不结婚了！”
即便到最后分手，金燕西也掷地有声，
“除了冷清秋，我这辈子没有爱过别的女人”。
可是，既然金燕西那么爱冷清秋，为什么结婚后却辜负了她？
01
《金粉世家》的前半部分，是分分钟让人想谈恋爱的撩人浪漫。
金燕西是谁？总理府的小少爷，富贵权势与生俱来，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
上又有父亲和哥哥们撑着家业，他的全部人生就是玩乐。
一个颜值在线，又有权势金钱傍身，看惯了声色犬马的富家公子，
对社交场的妖艳女子生了厌，偶然遇见一朵清丽脱俗的百合花，便觉得她与众不同。
他有多喜欢她呢？无非也是一种玩乐的心态罢了。
可他为这一场追逐的游戏颇费了心思，跑到她学校当老师，
在她家隔壁租下房子开诗社，变着花样送礼物，制造浪漫。
用了心思，付出了自我感动，他以为那是爱了。
冷清秋当然无法拒绝金燕西，他给她的盛大浪漫与宠爱，是欧阳老师不可能给她的。
有人说冷清秋被自己的虚荣心害了。可是，哪个年轻女孩子不虚荣呢？
浪漫是一剂迷魂药。
别说家境清贫，又缺失父爱的冷清秋无法拒绝；
大多数女孩子想要的爱情，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个人最好帅气多金又专一，驾着五彩祥云来接我，
既能为我抵御世俗风雨，又可给我制造梦幻惊喜。
感情面前，理智通常是不在场的；
人是最擅长自欺的动物，用自我催眠，把欲望包装成爱——
冷清秋犯了年轻女孩都容易犯的错。
被表面的浪漫迷惑，贪恋着爱情里得到的好处，而忽略了对方本质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啊，“他对你好最重要”，是爱情里最大的谎言。
那片梦幻的向日葵花海里，当冷清秋说她以后想读大学，读博士，而金燕西只有不屑，
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的时候，其实悲剧已经是注定的了。
你问金燕西爱冷清秋吗？当然是爱的。
一见倾心不能说那是假的。
可是，他并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因为真正的爱不仅仅是心动，还有责任，更是彼此认同和理解、共同成长和承担。
02
很多人说“男人结婚后就变了，追到手就不会再珍惜了”，
其实一段关系到最后，一定是两个人互动的结果。
结婚后，不变才是最可怕的。
恋爱是互相凝视，婚姻则需要通力合作。
需要两个人朝着共同的目标携手前行，一起解决内忧外患，这并不比开一家公司容易。
幸福的婚姻最考验人的智慧和情怀。
金燕西说，他从来没有变过。
他确实没有变过。
他的人生本来就是玩乐，婚后照样和朋友们混到半夜才归家；
他说他爱清秋，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痛苦，她的需要。
他明知清秋会生气，却夜夜晚归，不过是怕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
他明知道不妥，却和女明星跳舞，和白秀珠来往过密，
不过也是怕落旁人一句口舌“结了婚，就怕老婆了啊。”
他给下人小费特别大方，哪怕自己闹亏空，要跟姐姐借钱过年，
也改不了挥金如土的脾气，听不得一句劝。
二嫂托他卖戏票，他要自己掏腰包买下来，哪怕为之和清秋吵架。
他哪里放得下少爷的体面尊贵啊。
更遑论，清秋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和白秀珠约会。
父亲去世，大厦将倾，他也依然没有丝毫的悔悟。
想起《红楼梦》里，贾府失势，江河日下，宝玉却浑然不觉。
大观园入不敷出，各处都在俭省，宝玉却对黛玉说：
“凭他怎么短，也短不了咱们两个的。”
幸好《红楼梦》未完，不然黛玉真的嫁给了宝玉，真真的就和冷清秋一样的悲剧。
当然，金燕西没有变，冷清秋也没有变。
她还是那个内心清冷孤傲的少女，无法融入家庭秩序和其他少奶奶的八卦牌圈，
更没有学会入世的规则，左右逢源的手段；
对丈夫灰心失望，也只懂得硬碰硬地指责，吵架了就回娘家；
她依然梦想着自食其力，可自从披上嫁衣那天起，就被折断了翅膀。
他们都没有变，都想要对方改变以适应自己，却最终落得个劳燕分飞。
03
什么是悲剧？
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摧毁给你看。
后来冷清秋在每一个孤单彷徨失落的夜里，
都会无比怀念“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时他深情款款，她笑颜如花。
可这并不是一个“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故事，也不是时代的悲剧，而是人性的。
张恨水的原著里，把人性的幽微复杂刻画得淋漓尽致。
在灯红酒绿里泡过的金燕西，看多了交际花的逢场作戏，
也领略过白秀珠这样大家闺秀的傲娇脾气，便私心觉得娶老婆还是要宜家宜室的好，
他理想的妻子是安守本分，又不管他。
冷清秋说“齐大非偶”，是啊，
可能金燕西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去爱和尊重吧。
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怎可弯下腰去为妻儿谋划。
而冷清秋呢，从她舍不得退掉他送的旗袍料子开始，就滑进了自己无法掌控的深渊。
就像宋丹丹说的：
“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
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
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
幸福的婚姻无非两个基本要素，一个是选择，一个经营。
当人性的贪欲和私心蒙蔽双眼的时候，你是无法做出客观理性选择的。
爱，也从来不是万能的解药。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智慧和价值观，都比爱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