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亭沙哑的嗓音悠悠地飘进厢房：“大爷大娘们——大叔大婶们——大哥大嫂子们——
大兄弟大姊妹们快跑吧，逃难吧，到东南荒地里庄稼稞子里避避风头吧——日本人就要来了
——我有可靠情报，并非虚谎，乡亲们，别犹豫了，泡吧，别舍不得那几间破屋啊，
人在青山在呐，有人有世界呐——乡亲们，跑吧，晚上可就来不及了——”上古寿喜跳起来，
惊恐地说：“娘，听到了吧？咱家也跑吧……”
“跑，跑到哪里去？！”上官吕氏不满地说，“福生堂家当然要跑，我们跑什么？
上官家打铁种地为生，一不欠皇粮，二不欠国税，谁当官，咱都为民。日本人不也是人吗？
日本人占了东北乡，还不是要依靠咱老百姓给他们种地交租子？他爹，你是一家之主，我说得
对不对？”上官福禄咧着嘴，龇出两排结实的黄牙齿，脸上的表情哭笑难分。上官吕氏怒道：
“我问你呐，龇牙咧嘴干什么？轱辘压不出个屁来！”
上官福禄哭丧着脸说：“我知道个啥？你说跑咱就跑，你说不跑咱就不跑呗！”
上官吕氏叹息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它按肚皮！”
上官寿喜翕动着嘴唇，鼓起了勇气，用底气不足的高声问道：“她生了没有？
男子汉大丈夫，心不可二用，你只管驴，妇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上官吕氏说。
“她是我老婆嘛……”上官寿喜喃喃着。
“没人说她不是你的老婆。”上官吕氏说。
“我猜她这次怀的是男孩，”上官寿喜按着驴肚子，道，“她肚子大得吓人。”
“你呀，无能的东西……”上官吕氏沮丧地说，“菩萨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