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片杯盘狼藉，被打捞一空的火锅正喘着微弱的热气，令人不禁想到“气若游丝”这个成语。围绕着主桌的椅
子与床上，密密麻麻都是扶着肚子、一脸满足的人。
这是415宿舍与520宿舍的一次联谊。做东的当然是我们男生。买来火锅料与几样熟食，再准备好零食、饮料
与一次性杯盘，热热闹闹的聚餐就开始了。大家胡吃海塞、谈笑风生，气氛很是和睦。虽然在场的人多达二十个而
房间不足二十平方米，却并不妨碍我们寻花问柳……我是说寻欢作乐。
520的妹子们都来了。当然，重点是小苹果、武则天和眼睛娘这三位来了。她们仨粉丝最多，相比之下另外七个
不过是人肉布景。不过，在埋头苦吃的金氏与八达眼中，除了面前的食物，这个宿舍里的一切都是布景。
这不是我们两家第一次联谊了。事实上刚考进这所破学校没两天，我们就联谊了一次，从此与520结下了不结孽
缘。一切联谊的目的都是为了联姻，联谊的频率跟主办方的饥渴程度直接挂钩。
不过如果没有排长的话，也许这个谊根本就联不起来吧。
虽然415的宿舍长是我，但我犹如光绪，有名无实，排长才是幕后垂帘听政的慈禧。这厮的外形是全宿舍最老
的，也因此相应地拥有老一辈的号召力与行动力。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我们，他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追到妹子罢了。
排长暗恋的的妹子是眼睛娘。只说脸，她大概是我们大学生涯里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了。清秀甜美，书卷气十
足，瘦小娇柔的身材，排长往她面前一站都伟岸三分，怪不得他会喜欢她呢。两人一同在校生活部任职，排长就没
断过对她的追求。但眼睛娘一直是个低调到有些神秘的女孩，排长猜不透她。
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排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进一步炒热了气氛。我们的玩法是这样的：每人拿两张纸片，
分别写上真心话与大冒险的题目，然后分别丢进两个盒子。每人可以自选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然后去相应的盒子
里抽纸条。
一般来说是女士优先的，但是520的各位这个时候十分谦让，笑嘻嘻地让我们先来。最后达成的共识是，男生一
次，女生一次。按照床位顺序，415的一号床是我，我选真心话。
“到目前为止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抽到的纸条上写着这么个问题。我想了想，毅然回答：“有一年冬夜气
温实在太低，我一时糊涂就同意了跟锅炉工同一个被窝取暖！”
……我的诚实刷新了自己在姑娘们心中的印象，也为游戏开了个好头。
接着轮到520的妹子。一号床是武则天，她选大冒险。题目是：“跟现场看起来最强壮的人掰手腕。”
大家的目光于是向金氏聚集去，这个胖子至少吨位的确给人以强壮之感，但金氏这个时候非常识相地大叫：“我不
强壮的！我只是虚胖！嬷嬷比我强壮！”
容嬷嬷的外号与性格虽然娘，却是有肌肉的。说他强壮，我们都不反对。只见他忐忑而兴奋地出列了，然后跟武则
天把手握在一起。
喔喔，虽然嬷嬷追了武则天很久，他们平常也如男女朋友般出双入对，但握手什么的恐怕还是大男孩出柜头第一
次。嬷嬷多感动呀！他怀着初夜的心情轻轻握住心上人的手……然后被秒到桌子底下，震惊全场。
游戏继续进行，接着是415的二号床锅炉工……
当终于轮到眼睛娘时，我看到排长的眼睛明显一亮，眼睛娘选择大冒险，内容是：“把出题权利交给下一个人。”
排在眼睛娘后面的正好是排长。这宿命的邂逅令他激动得居然起立了！眼睛娘看着他，似笑非笑。
换一个更无耻和大胆的人，比如烂操，这个时候搞不好就会提搂搂抱抱之类的要求。但排长还是在乎他那张老脸
的，所以他想了想，问：“回答我个问题怎么样？”
“好。”眼睛娘轻轻点头。
“你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事后排长告诉我们，他其实想问“你喜欢我吗”，可惜瘦削的小身板装不
下那么肥的胆。
大家都看向眼睛娘，此时气氛暧昧。其实这么丁点儿大的校园和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谁喜欢谁早已是心照不宣，
但即使这样，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以告白为前提的交往都是一夜情！
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眼睛娘居然这样回答：“你刚才不是问‘回答我个问题怎么样’吗？我已经回答了，答案
是‘好。’你的出题权利在那时就用完了。”
全宿舍陷入死寂。半晌，520的妹子热烈鼓起掌来，武则天得意万分地大笑：“小镜就是聪明啊！色老头你活该
啦！”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但是欲哭无泪的排长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接着轮到他的时候，他也选择大冒险，题目为搂
着现场最丑的人冲窗外大叫“快看啊，这是我老婆，你们说正不正”。因为不敢得罪女孩子，所以排长选择了烂操
作为搭档，几乎引发宿舍内乱……这种祸国殃民的题目好像是武则天出的。
这次非常愉快的聚餐，直到11点才散去。520的妹子们在一边感谢招待，一边走出宿舍时，八达已经快如闪电
开始收拾桌上还能吃的食物。
排长把眼睛娘送到门口。眼睛娘冲他笑了一下，说：“不知道。”
“啊？”
“你刚才问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哦……”排长的心头燃气希望，他怕听到的是“我喜欢年轻美型又健硕的”这种答案，“对、对了，明天学校放
映厅会播《东成西就》，要不要一起去看？”
“熊学长先约了我，下次吧。”
高素质的妹子从来都是抢手货，喜欢眼睛娘的可不止排长一个人。所以有人约她并不奇怪，但这令排长很不安。其
实这人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具备多少竞争优势——他就像许多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单纯地将竞
争优势与外形挂钩。
排长目送眼睛娘离去，他那慈爱而佝偻的背影，令我们不禁想起了朱自清的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