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街道办by醉饮长歌70-72

贡献者:愿时光待我如初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24-04-28 10:30:01 收藏数:8 评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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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林木瞅瞅他爸脸上温柔的神情,总觉得事实应当并非如此。
他捏了捏奶糖的脸,小小声问道:“真的?”
“……”
用脚想都不是真的行吗。
谁会喜欢挨打啊——虽然晏归的癖好的确有点怪怪的,但闺房情趣也不是真的打行吗。
看不出帝休温温柔柔体体贴贴的样子,心竟然也挺黑。
晏玄景沉默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死晏归不死晏玄景。
晏归怎么样又关他晏玄景什么事呢!
林木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跟爸爸打了声招呼之后,又仰头看了看发出喵喵声的小球,
揣着奶糖转头走进了玻璃房,把明天要出的货整理出来。
在观察着晏玄景使用妖力托着花盆,试图观摩学习的时候,家里几个小妖怪纷纷抱着几个空盆凑过来,
眼巴巴的看着林木。
林木一愣,看了看空盆里的新土:“怎么啦?”
“我我们也想要那个!”小羞声如蚊呐,一句话说完脸涨得通红,捏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林木。
这几个小妖怪,除了林人参之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对林木提过什么要求。
就连交流都十分胆怯,更别说尝试着要求得到什么了。
平时有什么事的时候,几乎都是由小人参代他们来说的。
林木有的时候想想总是躲在玻璃花房里的这几个小妖怪,总有种自己十分凶神恶煞的错觉。
不然这群小妖怪怎么老躲着他走。
准确来讲好像也不单独躲着他,奶糖和帝休也被躲着。
但秦川就跟这几个小妖怪玩得不错。
可能是因为他不够幼稚。
林木想着,看着几个小妖怪手里的花盆,微微蹲下身来,揉了揉小害羞草的脑袋。
“是想要水宝宝吗?”林木说道。
小含羞草愣了愣,没明白水宝宝是什么。
“就是那个小球球。”
“哎”小含羞草应了一声,小小的点了点头,“对。”
林木把小含羞草手里的盆放下,牵着他的小手进了屋,把这么些日子以来攒的各种颜色的水宝宝全都交给了他。
林木说道:“把这些泡进水里就可以啦,一般泡个半小时就行了,如果泡久了它们会变形生小宝宝出来。”
小含羞草愣了好一会儿:“小小宝宝?”
林木点了点头:“嗯。”
小含羞草满脸惊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几袋小颗粒,转头噔噔噔的下了楼。
林木看着他跑下去的背影,恍惚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来。
水宝宝泡久了会生小宝宝这个说法,还是当初妈妈给说给他听的。
当时他的反应跟小含羞草近乎一模一样。
林木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立着的照片,想了想,把相框打开,把里边自己跟妈妈的合照拿出来,
夹进相册里,又从相册里取出了一张自己小时候的单人照,从抽屉里翻出剪刀来。
他把自己剪下来,抱出了所有相册,翻找了好一会儿,挑了一张爸爸和妈妈的合照出来,把自己黏了进去。
林木不爱拍照,每次妈妈要给它拍照的时候他都答应得十分勉强,以至于几乎每张照片上,
他都是一栏不情不愿不高不兴的表情。
背后的爸爸正温柔而专注的注视着妈妈,妈妈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而明亮。
林木小心的把自己黏上去,黏好之后看着自己,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都相当的不和谐。
活像是个硬生生插足在爸爸和妈妈中间的第三者。
这就算了。
这个第三者在这个画面里活像个喝足了醋而不高兴的大醋缸。
林木小声嘀咕了两句,把胶水晾干,把照片扣进了相框里,轻轻合上了相框。
“反正也没法退货,就接受我当个第三者吧。”林木把相框放到了床头,欣赏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有一根帝休的枝条轻飘飘的落在了窗台上,正站在秋千旁边跟秦川小声说话的帝休微微一顿,
垂下眼露出了一个浅淡又极尽温柔的笑容。
他眼中像是透着一股璀璨的水光,在日光之下宛若揉碎的钻石。
风掠过院子,擦过树梢,沙沙的响动中隐约可以听见一声微小的叹息。
秦川仰头看着帝休,晃了晃秋千,说道:“笑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帝休闻言,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秦川听到几声虚弱的猫叫,看了一眼那边摇摇晃晃裹成球型的枝条,抬手捏住了自己的嘴。
金秋九月,秋老虎来势汹汹。
人类这一方面磨叽了近两个月,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晏归的提议,由他们将那个声明视频发布了出去。
林木挑挑拣拣的,把家里几盆长势相当不错的秋菊搬送了一些给老客户。
最后犹豫再三,跟爸爸商量了一下,同样也送了两盆去给两个舅舅,也算是稍微进行一下人情往来。
还有一些品种比较普通也卖不上几个钱的,林木干脆搬了几盆到办公室里。
他在征求了吴归和大黑的意见之后,给办公室里加了一个花艺架,
几个窗户的窗台外边也被他摆上了几盆垂吊绿植,一个月下来全都爆了盆,呼啦啦的垂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流苏。
“我今天带了几盆秋菊过来!”
林木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说着,刚把纱袋里的几盆秋菊放出来准备搬到窗台边上的花艺架上,
就听到了敲门声。
最近吴归的心情颇为不错,因为他儿子拖了这么多年的伤势终于是有了恢复的迹象,
整个人天天哼哼着一些林木听不懂的音调,红光满面的,都不用什么玄学判断,
整个人就是肉眼可见的有喜事发生。吴归上前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小姑娘之后顿了顿。
小姑娘看起来十分紧张,她拿着笔,带着点胆战心惊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看了吴归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说道:“我我我我是来例行调研的。”
“调研的啊?”大黑说完,探头看了一眼被他突然出声吓得一哆嗦的小姑娘,
嘀咕:“今年怎么派了个这么胆小的过来。”
吴归检查了一下小姑娘的工作证,想着她既然这么胆小,那就让林木去好了。
“林木!”
刚把花盆放上花艺架的林木回过头:“怎么了?”
吴归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陪这小姑娘去做一趟调研。”
“调研?”林木茫然了一下,“什么调研啊?”
“就每年一次,这附近十几座山头的调研,主要是落实一下没有进入人类社会生活,躲在山里的妖怪有哪些,
没入户的记下来让他们入户,已经入户却没找到的做失踪人口处理,统计一下有多少。”
林木点了点头,懂了。
这其实是去统计一下需要销户的妖怪有多少的吧。
毕竟入户要管理,但妖怪死的时候很多都是比较猝不及防的,而且基本都是被吃了,
自然不可能还会来做什么销户处理。
林木洗干净手,拿过大黑给他递过来的资料,转头出了办公室,跟人类那边派下来监察统计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姓林,是个半妖。”
“哎?”小姑娘一愣,点点头,跟林木握了个手,依旧十分紧张,“你好你好,我姓陈。”
林木对她笑了笑,转头拦了辆车。
从办公室到山里开车也需要四十多分钟,林木看了看这姑娘背了个大包,
知道这种统计工作估计跟出野外一样困难又累人。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进山诶?”出租车司机奇怪的问道,“最近这两天山里一直有雾,不安全。”
林木一愣,摸出街道办人手一份的地图,展开看了一眼,发现代表聂深的标记停留在了a市。
他收好手里的地图,说道:“就是因为有雾才好看嘛。”
司机嘀嘀咕咕几句年轻人之类的话,被林木喊了声停车。
林木下车去买了个西瓜。
正如司机所说,他们刚结账下车,一抬头就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
当初由大黑他们布下,笼罩着这十几座山头的阵法并没有撤回去,因为山里有不少妖怪,
在听说大荒已经安全之后也并没有回去的打算,准备直接在中原定居了。
妖怪数量严重超标,阵法既然布下了,就干脆没有再收回去。
现在他们要正规出入,都要找守阵的人登记一下,从阵法的入口进去。
林木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小纱袋里,在前边带路,小姑娘跟在他后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
刚一打开,仪器就乌拉乌拉的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林木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向她,指了指那些仪器:“怎么回事?”
小姑娘慌乱的关掉仪器,欲哭无泪:“就是危险程度的警报——这雾气有问题。”
“嗯。”林木点了点头,问她,“你第一次出外勤啊?”
小姑娘看起来吓得不轻,点了点头:“对。”
“没关系的。”林木这么安慰了一句,转头看了看那些雾气,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
看到了一个搭建得十分简单的林间小屋。
他们俩走进去登记。
守阵的人类说道:“山里雾气是前两天突然出现的,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山里的妖怪跑出来求助,
但还是未知的,你们小心一点。”
林木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小姑娘,提议道:“要不我单独去?”
小姑娘一愣,犹豫了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林木转头倒了杯温水给她:“那你先冷静一下你现在这么怕不好的,一些小妖怪最喜欢吓唬你这种胆小的人了。”
小姑娘接过这杯水,愣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平静了很多。
她喝完了水,重新背起了包。
他们往山里走了一段,有几个认识林木的小妖怪远远的看到了他,便高高兴兴的跑了过来。
林木拿出了需要统计的文件,询问他们最近山里发生了些什么事。
等到问完了,又给这群小妖怪一人发了颗糖。
小姑娘被他这一串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跟在他旁边小小声地问道:“妖怪都这样的吗?”
林木一边划掉名字写上备注,一边问道:“你以为是什么样的?”
“以前来出外勤的前辈说,这里的妖怪都很倨傲,而且对人类很不友好,但我觉得还行诶”
“嗯。”林木点了点头,“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只不过有他在就不一样,这里的很多小妖怪都通过小人参受过他的恩惠
——他们刚种灵药的那段时间里,小人参隔三差五就拎着灵药进山里去,帮他的那些小伙伴和老树朋友。
没受过恩惠的,也几乎都因为晏玄景而认识了他。
“因为人类对妖怪也并不怎么好的嘛。”林木说道。
小姑娘跟在林木后边,也拿出了自己要登记的档案,一边打勾一边好奇的问道:“你刚刚说你是半妖啊。”
林木点了点头:“对啊。”
“我听前辈说半妖会被人类和妖怪两边都容不下。”
“这个嘛看运气。”林木说道,“我运气很好,但我认识一个运气不好的。”
“你看到这片雾气了没?”林木问。
小姑娘点了点头。
“这片雾气就是那个倒霉鬼。”林木话音刚落,就扬声喊道,“聂深!”
林间的雾气骤然翻涌起来,过了没几秒,就给他们清出一条道来。
这条路上一些支棱着的枯枝和碎石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说是那些垂落的荆棘和有着细刺的植物了。
林木看着这条道,有些惊讶。
聂深打从上次跑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这段时间里搞出来的事倒不少,不仅是干了一些阻止争端的事情,
偶尔也能够在一些自然灾害的地方捕捉到他的痕迹。
也许是发现了功德的好处,在那个为他打造的组织问世之后,他也有意识的留下了属于他的踪迹,
以此来证明这些事情是他做的。
林木对这些东西其实是没有什么实感的,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再一次见到聂深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当初晏归就说了,聂深这个半妖就跟头倔驴一样,一根筋不会拐弯,如果功德的力量不能让他回想起什么俩,
那这半妖八成就是废了。
但现在情况似乎并不如此。
林木迈开步子往前走,小姑娘跟在他后边,近乎惊叹的看着这神奇的画面。
林木顺着雾气给他留出来的路,在一面峭壁边上找到了聂深。
聂深坐在峭壁边上,看着下边那一片被雾气所笼罩着的平缓坡地发呆。
察觉到林木来了,他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林木,然后目光轻轻擦过跟在林木背后的人类。
那目光空茫而冰冷,就想是看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小姑娘大退几步,不敢再往前了,只找了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跟聂深隔着老远。
林木没说什么,他倒是觉得聂深整个人都变得好了不少。
——这个好,大约体现在他身上那股令人感觉到有些不适的阴沉消散了很多这一点上。
他依旧跟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比起那一身阴沉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避开的样子,现在这种疏离感已经好了许多了。
林木几步走到聂深边上,把半道上买的西瓜从纱袋里取出来,徒手开瓜,又拿了两个勺,把瓜分了一半给聂深。
林木挖了一勺,看着聂深学着他的样子也挖了一勺,一边吃瓜一边问道:“看起来你好像有收获?”
聂深一顿,点了点头,目光从西瓜上边挪开,看向了下方被雾气笼罩的山林。
白雾蒙蒙的连绵成一片,被风推着轻柔的飘荡,山林的绿色便从这些浅浅的雾气中透出来,
间或可以窥见其中几个水泽的痕迹。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看着峭壁之下的画面,眼睛一眨不眨。
“想起了一些本来不该忘记的东西。”
他终于记起来,偶尔试图回忆些什么的时候,被层层血色浸透遮挡的最底下,是怎么样温柔而绚烂的色彩。
他想起梦泽的天与水是同样剔透的颜色。
想起鸾凤擦过天际时,燃烧的尾羽会不小心擦破蒙蒙的雾气落进水里,化作水底之火,安静而瑰丽的跃动不息。
想起他跟在母亲身后蹦蹦跳跳地走着,被调皮的藤蔓绊倒的瞬间,就会跌进一片绵软的白雾之中。
然后会有人轻轻拍拍他的头,温柔的轻声哼唱着歌谣。
告诉他。
不痛不痛。
第71章
记忆之中的那些颜色显得有些模糊,但零碎的那几个画面却十分清晰而深刻。
像是破开了雾气窥见了真实的一缕,被漫长的苦痛所遮蔽的温柔便异常的明晰起来。
聂深隐约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抱有对不公的疑惑和质问了。
——大约正是因为曾经拥有过那样的记忆,在温柔与安全被撕裂之后,发觉了这世界的真实,
才会产生那样的疑问。
若是从一开始就生在最混乱的地方,自然顺理成章的就会接受那里的规则,又哪里会有这样的疑惑呢?
会有那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曾经拥有过与之截然不同的温柔。
只是后来太痛了。
太痛了,还不得解脱。
所以他选择将曾经的那些一点点忘记,藏在一层一层漫长而厚重的血色之下,就仿佛从未拥有过。
聂深注视着峭壁之下的山林。
山林之中蒸腾着雾气,真实的景象在浅白的蒙蒙水雾之中若隐若现,像极了记忆之中身披白雾的柔和背影。
林木吃着瓜,顺着聂深的目光看向了他视线所及之处,半晌,问道:“很像梦泽?”
聂深一怔,看向林木,微微皱起眉来:“你知道?”
“?”林木有些疑惑,“我们都知道的啊,查过你的资料的。”
聂深听他这么说,有些怔愣:“我有什么资料?”
“关于你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林木答道,
“主要是查到了你妈妈,如果不是偶然查到了她,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你存在的。”
“我妈妈?”聂深下意识的重复念道,下一秒又浮现出些许茫然和痛苦,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问道,
“我妈妈是谁?”
“?”
林木挖瓜瓤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聂深,懵了。
两个半妖对视半晌,林木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被聂深自己亲手埋藏的记忆恐怕远不止一丁点。
林木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想起多少来了,不过你母亲的话,她的名字是蜃,
好像就是用自己的种族来命名的——就我了解的信息来看,她应当是个很好的妖怪。”
准确的来说,林木觉得蜃应当是个非常温柔的妖怪。
因为鸾凤将她所知道的蜃记录下来,四处都是温暖的痕迹。
在那一份资料里,鸾凤自己画了一幅梦泽的画。
云雾蒸腾的水泽林间,每一个角落都美得堪称仙境。
能够留在梦泽之中的妖怪很少很少,全都是性情温和不喜争斗的类型,剩余的,大都是一些普通的的动物。
于大荒来说,梦泽就是一片毫无争斗也并无矛盾的世外桃源。
梦泽的主人愿意庇佑走投无路撞进来的弱小妖怪,在他们表露出攻击性之前,都不会把他们赶出去。
她还愿意接纳一些虔诚乞求,想要与已经死去的亲朋好友见上一面的妖怪。
将那些妖怪放进梦泽,收下那些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的所谓的贡品,然后让他们心满意足安然的出去。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妖怪。”
甚至于在大荒里,她绝对是顶顶仁慈善良的那一个了。
林木这样想道。
聂深安静的听着林木说完,沉默地看了许久峭壁之下的雾气,低头挖了一勺瓜瓤,放进嘴里。
甜腻的水分在嘴里炸开。
他眯了眯眼,含混着说道:“我不记得了。”
他仔细回想了许久。
他想起那道身披白雾,在水泽间款款而行的背影,恍惚了好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我记得她。”
林木点点头:“总会慢慢想起来的嘛。”
聂深低头吃瓜。
两个半妖沉默的把瓜吃完,往旁边一放,几缕雾气淌过来把瓜皮取走。
“问你个事。”林木看着消失的瓜皮,说道。
聂深偏头看他。
“关于帝屋的力量,因为帝屋将自己的怨气剥离到力量上了,你当初带着它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吗?”林木问,
“你记得吗?”
聂深微怔,眉心微拢思考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他想来中原,大概。”
林木一愣:“怎么说?”
“他在找什么东西——大荒里没有。”聂深说得有些跳脱和不确定,
“是他告诉我天帝更重视中原的,也是他告诉我中原跟大荒的通道位置的。”
林木想起刚见到聂深的时候,他的说法是:听说天帝很重视中原。
在聂深之前的那种状态下,这个“听说”的源头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林木还在琢磨是怎么回事,便又听聂深说道:“不过因为带着他的话过于明显,所以我把他扔下自己过来了。”
“……”
干得好!
林木得到了这个答案,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把这事记下之后,就决定扔给长辈们去琢磨。
他拍拍屁股起身,准备带着后边的小姑娘继续去做统计。
看着聂深现在这个状态还挺好的,不至于出什么事,他就放心了。
聂深却抬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去?”
“工作。”林木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个工作,看了一眼山林间密布的雾气,问,
“你这样,是不是山里发生什么了你都知道啊?”
聂深摇了摇头:“不去注意就不知道。”
林木想了想,把自己带来的文件打开,准备让聂深帮个忙,招呼躲在一边的小姑娘过来。
聂深扫了那个小姑娘一眼,看得人脖子一缩,藏在了林木后边。
聂深问:“为什么会带人类来?”
林木叹了口气:“要监管嘛,不能让妖怪单方面弄,万一数据造假怎么办。”
聂深看不上弱小的人类这个事他也习惯了,只不过得委屈一下小姑娘。
“你应该找山神。”聂深说道。
林木摇了摇头:“山神胆子很小,他就只跟晏玄景见面。”
其实还有别人,但都是一些乖巧无害的小妖怪,山神没事最喜欢找他们打牌。
但是自从大荒里来的妖怪越来越多,搞得山神焦头烂额之后,山神就不太在别人面前出现了,
只偶尔跑出来找晏玄景进山里去,打打牌让九尾狐刷一波存在感,镇压一下那些试图作乱的妖怪。
聂深刚回来两天,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干脆帮林木核对起来。
小姑娘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了忍,没忍住,小声说道:“确认死亡是要收集死亡证据的。”
林木和聂深齐齐一愣,转头看向小姑娘:“死亡证据怎么收集?”
“残骸、魂魄或者是目击者。”小姑娘严谨地说道。
聂深微微偏过头去:“大荒里的妖怪不会留下残骸和魂魄,目击者也不会剩下。”
小姑娘一愣:“为什么呀?”
“因为别的生灵血肉和魂魄对于妖怪来说其实都是食物。”林木解释道,“目击者同理。”
所谓的目击者,就是目睹事件发生之后自己却没有什么事情的亲历者。
可是在大荒的妖怪眼里,目击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基本上是不会有的,会藏在旁边看完全程的,不是准备捡便宜的黄雀,
就是被相争两方里强大的那一个盯上了跑不了的。”
小姑娘闻言,脸色白了白,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放在以前还好,以前是没有残酷到这种程度的。
但青要山这一串山峰里,如今数量众多的妖怪,十个里有九个是从大荒里来的。
他们是因为弱小而被驱赶出家园,不得已选择了到中原来。
在大荒里,他们算是很弱的那一批,但来到中原,他们就是落入羊群之中的豺狼虎豹了。
倒不是说他们力量多强大,而是他们远比中原长大的妖怪凶戾,作风血腥彪悍上许多。
虽然中原的妖怪也不讲究什么人类的道德规矩,但到底还是不如厮杀着长大的大荒妖怪的。
要不山神也不会焦急得像个陀螺,生怕有强一点的妖怪闹起来,炸个山头什么的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不过也不一定。”
林木看了看周围,说道:“妖怪的目击者没有,不是妖怪的应该有不少。”
林木指的是那些生出了灵智却还没有成妖的草木。
小人参曾经带他认过,林木一边回想着,一边转身往前走。
小姑娘跟在他后边也迈开了步子,聂深看着他们俩的背影,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这个人类出乎意料的警觉,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几步蹿到了林木边上。
简直就像一只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试图寻找安全感的雏鸟——但她胆子实在太小了,连主动出声都不敢。
聂深面无表情的看了好一会儿,抬脚跟了上去。
林木转头看了一眼慢腾腾跟在他们后边迈步的聂深,说道:“你别吓唬人家。”
聂深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收回了视线,几步追上了林木,说道:“再说一些我母亲的事。”
“我也并不了解很多啊。”林木有些无奈,
“你不如去问晏玄景——不过我觉得晏玄景也了解得不多,你不如考虑去找一找那个把蜃记录下来的鸾凤。”
聂深觉得有道理:“鸾凤的消息呢?”
“我回头帮你去查查。”林木觉这个很好解决,“这个记录在这里,她肯定来过中原,跟这边有过接触的。”
聂深刚要点头,就瞥见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紧张得眼睛都瞪得溜圆溜圆,手里的手机屏幕刚刚熄灭,
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
聂深微微眯了眯眼,身形骤然消散,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了一体。
但在他消失之后,小姑娘的紧张也没有褪去多少。
聂深收回了视线,藏在雾气里,跟在他们身边。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见了,小姑娘心中松了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努力放松,过了好一会儿,
才凑到林木边上,小声问道:“那个你们刚刚说的鸾凤,是什么呀?”
林木答道:“是一种妖怪。”
“你们调查她做什么呀?”她问。
“没什……”
林木话刚起了个头,聂深便倏然出现在小姑娘身边,手搭在对方肩上,把她按住了,把她手上的手机抽出来,
低声问道:“你跟鸾凤是什么关系?”
林木一愣,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疑惑:“什么?”
聂深把手机塞给了林木,林木看了一眼,发现正在通话中,上边显示的备注是“妈妈”。
小姑娘显然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她懵了两秒,原本拿着手机的手缩了缩,仰头看着扣着她肩膀的聂深,
半晌,吸了吸鼻子,噫噫呜呜的哭了出来。
第72章
面对一个哭泣的小姑娘,聂深不为所动。
他面上神情毫无波动,重复问道:“你知道鸾凤,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林木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聂深,开口说道:“你手劲轻点。”
聂深闻言,微微偏过了视线。
“会痛。”林木提醒道。
聂深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微微松开了些力道:“她痛不痛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一她是鸾凤重视的人类呢?”林木说道,拿起手机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干脆对电话那头问道,“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还是传来了应答声:“你好。”
是一位女性,声音十分平和清越,听起来只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
小姑娘抽噎的动静一停。
林木看了一眼聂深,又问道:“我们没有恶意,请问你是陈小姐的”
“我就是鸾凤。”对面出乎意料的干脆,直接开门见山,“你们要找我?”
林木和聂深一顿。
林木看了看备注上的“妈妈”两个字,又看了看正吸着鼻子眼泪汪汪的小姑娘,迟疑了一瞬,
说道:“我看着陈小姐应该是个人类?”
“这不关你们的事。”电话那头的鸾凤说道,“你们是谁?”
林木抬头看了一眼聂深,问:“先确认一下,你您是从梦泽里出来,将蜃写入记录里的那位鸾凤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是我。”
“那太好了。”林木微微松了口气,“您还记得蜃的孩子吗?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名字应该是叫聂深。”
林木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混乱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鸾凤的声音带着几许轻颤,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孩子还在吗?”
“在的。”林木说道,干脆的将手机交给了聂深。
聂深拿到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举到耳朵边上,眉心微拧,半晌也没说出点什么来。
林木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却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决定给聂深留下点空间,转身去轻推着小姑娘离开了这里。
小姑娘已经不哭了,但还在抽泣。
她往前走着,带着未褪的哭腔说道:“那是我的手机。”
“聂深等下会还回来的。”林木说道,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小姑娘,有些奇怪,
“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妖怪啊。”
胆子那么小,还是隶属于人类那边的公务员,见到个妖怪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往妖怪聚集的山里走,
还要依赖人类开发的机器来探查。
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小姑娘抽噎着低声嘟哝:“我爸爸是人类。”
“半妖?”林木一愣,“半妖怎么会没被发现?”
小姑娘紧了紧背上的背包:“我想陪爸爸一起变老,所以妈妈暂时把我妖怪的血脉取走了,
等爸爸走了再弄回来。”
林木闻言,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听说过有这种操作的,只不过真要做起来十分困难,需要很长的时间和相当精细的控制。
“这样啊。”林木点了点头,有点羡慕,“真好。”
小姑娘被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转头看向林木,眼睛还有点泛红,含混道:“什么真好?”
“能跟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啊。”林木说道。
如果当初爸爸没有出事,他应该也会想要这样做。
不然放妈妈一个人变老也太寂寞了。
林木一边想着,一边寻找着之前小人参带他去见过的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树。
小姑娘跟在他身边,小心的看他两眼,低头看看路,又小心翼翼的看他两眼,
嗫喏着问道:“你爸爸妈妈不在吗?那个聂深也是吗?”
林木对她笑了笑,没有答话。
小姑娘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的路,沉默了好一会儿,
又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蜃,给妈妈打电话也是因为听到你们提起了蜃。”
林木一顿。
“妈妈说,蜃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妖怪。她当初还是颗蛋的时候被别的妖怪从窝里偷了出来,
后来那些妖怪打起来了,她掉进梦泽里,蛋壳碎了,她一出生就先天不足,是蜃救了她,还给了她栖身之地,
让她能够好好成长起来。”
林木安静的听着,又听小姑娘小声问道:“那个聂深是蜃的孩子,他过得不好吗?”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也许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或者是问问你的母亲,当初发生了什么。”林木说道。
小姑娘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鸾凤经常跟她讲当年梦泽里的事,但对于梦泽之外的大荒始终讳莫如深。
她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女儿,遇到了妖怪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如果是遇到了大荒来的妖怪,
就直接用法宝逃命。
在小姑娘眼里,她妈妈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正因为无所不能的妈妈反复耳提面命,她在妖怪面前才会这样胆战心惊。
但妈妈也总是会说起那个温柔而仁慈的大妖怪。
蜃在小姑娘的心里,是一个极其完美的童话形象。
温柔,瑰丽,强大,寄托了所有她关于美好的幻想。
现在这个最美好的幻想的孩子出现在她眼前了,而且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好。
蜃死了,她知道。
蜃的孩子身为一个半妖,不管是不是在大荒里,大概都不会多好过。
她低头看着地面,想着前辈偶尔提起的半妖的处境,想起妈妈反复提及的要当心妖怪,
想起刚刚林木和聂深理所当然的说起妖怪吃妖怪的事情,心里有些难受。
林木只觉得小姑娘有些沉默,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几棵树,询问过情况之后,把档案勾上了一大堆。
山间发生的事情,除了瞒不过山神之外,还瞒不过这山间的草木。
林木听着一颗老桃树对他抱怨:“最近雾气太重了,虽然那个妖怪来了之后山里平静了很多,
但是雾气这么重真的不适合我们生长啊”
林木摸了摸老桃树的树枝,大中午的,树枝上还一摸就是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老桃树还在抱怨:“他又听不懂我们讲话,林木你能不能帮我们告诉他,至少中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别这么弄了,
这么下去我感觉我明年都要结不出果子了。”
“好。”林木点了点头。
“不过也别就怪他,他来了之后山里的一些妖怪说晚上闹鬼,又摸不清虚实,就不太敢闹事了。”
老桃树说着,抖了抖一树的水珠,老气横秋的,“这点你要夸夸他。”
林木一边应着,一边给小姑娘遮住滚落下来的水珠。
小姑娘低声说了句谢谢。
老桃树停住了抖动,他庞大的根脉嗅到了几丝熟悉的气息,提醒道:“你家那个九尾狐来啦。”
林木轻咦一声,把手上的档案收好,转头四顾,在一片薄雾中找到了晏玄景的身影。
他一身玄色的长袍,划破了白蒙蒙的雾气,缓步而来。
小姑娘对于这种出场稍显诡异的角色产生了十二万分的警觉。
她转头问林木:“那是谁?”
“嗯”林木想了一下词汇,答道,“家属。”
小姑娘一愣:“哎?”
林木又说道:“男朋友。”
小姑娘脸一红,低下脑袋去不说话了。
林木看着晏玄景走过来,有些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大荒有信过来。”晏玄景答道,他的目光轻飘飘的略过那个小姑娘,扬了扬手里的信件,“听说你要找山神。”
林木先是点了点头,又问:“你听谁说的?”
“等着。”晏玄景没答林木的话,左右看看,转头循着气息去找山神去了。
——实际上,他是从小人参那里知道这事的。
但并不是林木有事找山神这件事。
而是他正在屋顶上懒洋洋的晒太阳,小人参迈着小短腿冲进院子里,
急吼吼地大声喊了一句:“林木在山里跟一个人类姑娘约会!”
据说这话是山里一朵小雏菊告诉他的。
而小雏菊又是从杜鹃花那里听来的。
杜鹃花又是听一株山茶提起的。
晏玄景倒是没觉得这事的真实性能有多少,他自问对林木了解得虽然不是多透彻,
但他很清楚林木不会干劈腿这种事。
不过晏玄景还是来了,出于某种不可说的酸意。
林木若有所思的看着晏玄景的背影,抬手拍了拍老桃树,问道:“你们是不是背地里悄悄在说什么?”
老桃树抖了抖枝条:“我听那些小家伙说你劈腿了,九尾狐过来捉奸什么的。”
林木:“……”
你们这些树怎么这么八卦。
是太阳不好晒还是露水不好喝。
小姑娘眼看着晏玄景走远了,放松了一些,小声问道:“他是去做什么了?”
“找山神。”林木答道,“山神对山里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只不过不爱出现在人前,我是找不到的。”
晏玄景带着山神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将林木拎到了自己身边,把他跟小姑娘用山神隔开来,
心里那些不愉快终于消去了一点。
林木看了看山神,发现他一副迷迷瞪瞪没有睡醒的样子,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林木扯了扯晏玄景的衣袖:“这是怎么了?”
“这几天没见阳光。”晏玄景答道。
不见阳光的天气里,山神就是会比较没有精神一些。
“我没事。”
林木看着山神这么说完,迷迷糊糊的接过了他手里的档案和笔,跟喝醉了似的,摆了摆手,
十分豪迈地说道:“问题不大!稳住!”
话音刚落,整个神就扑街在了地上,呼噜噜的睡了过去。
晏玄景:“……”
小姑娘:“……”
“?”林木把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拍掉泥,转头看看狐狸精,“我觉得稳不住?”
晏玄景掀了掀眼皮,抬手往雾气里一揪。
周围的雾气骤然翻滚咆哮起来,就像是快放镜头下的退潮一般,
笼罩着青要山十几座山头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退却。
阳光重新铺洒在山林间,林木几乎可以听见草木愉悦的欢呼声。
聂深揣着手机,被晏玄景直接从雾气里揪了出来。
狐狸精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对于从晏归那里新学来的小把戏相当的满意。
聂深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好一会儿,将手机交给了小姑娘,看了看坐成半个圈的这三个人,迟疑了一下,
上前去把缺少的一边给补上了。
山神挣扎着醒过来,看着眼前这几位,茫然了两秒,一拍手:“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我们不是来打牌的。”林木也挺晏玄景说过山神的癖好,率先开口说道,“我们来做定时调研。”
山神恍恍惚惚的回过了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嘀嘀咕咕的接过对方手里的档案和笔,开始回忆起来。
林木看着那边正在跟山神核对情况的小姑娘,往晏玄景身边挪了挪,
凑到他耳边小小声的说明了一下聂深回想起了一些东西的事情。
林木说道:“刚刚我们联系上鸾凤了。”
聂深坐在一边发呆,听到他们对话里提及自己了,才缓缓回过神来,将目光看向了晏玄景和林木。
“鸾凤约了我过两天见面。”聂深说。
“在哪见?”
“就在这里。”聂深说完又闭上了嘴,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微微皱着眉,试图从她身上想起点什么来。
等到山神跟小姑娘核对结束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有山神帮衬的效率非常高,哪怕是提起要去现场看一看,山神也能直接带着她瞬间到达地点,再用仪器一查,
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种调研本来是计划一到两个星期才会完成的,现在一整天下来就结束了,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小姑娘看着手上的档案,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可以给自己偷偷放个假。
几个非人类把小姑娘送到了市区里,提醒道:“鸾凤过两天会过来。”
“哎?好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走在他们后边的聂深,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咬牙,
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本子形状的挂坠,大步走到聂深面前。
聂深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又觉得这种退缩行为相当丢脸,于是停住了脚步。
小姑娘把那个挂坠给了他,闷闷地说道:“给你。”
聂深接过了挂坠,一抬眼就看到小姑娘转头快步跑着离开了。
林木看了一眼对于人家小姑娘的举动毫无波动,只是低头自顾自的翻看着手里那个挂坠的聂深,
上前去告诉他把这个挂坠的扣子打开。
聂深点了点头,跟在林木他们背后回到了院子,他留在院子外边,看着手里的挂坠,犹豫了好一会儿,
还是拉开扣子,把那个小小的本子打开。
一幅庞大的画卷骤然在他眼前展开。
水泽与天幕都是碧青的颜色,阳光落在水雾之上晕出数道巨大的彩色霞光,草木隐约可见,
池底静静的燃烧着一些本该与水不容的鲜红火焰。
还有鹤与鹭鸟站在沼泽边悠然昂首,诸多水鸟停在水边的芦苇地里,将头埋进羽翅之中安静的休憩。
鸾凤展翅擦过水泽之上的天际,成为这一片通透如同翡翠一般的梦泽之中最为艳丽的颜色。
更近处的大泽边上,芦苇与浅浅的灌木茂盛肆意的生长,那里有一个残破的渡口。
渡口上站着一道身影。
她长发如瀑,披着白雾,微微仰起头看着擦过天际的鸾凤,面目模糊,几乎与这一片如画般的梦泽糅成一体。
聂深怔愣的看着这幅画面发起了呆,直到林木左手一只布偶猫右手一只小狐狸,头上还挂着一条龙跑出来,
他才倏然合上了那个挂坠。
林木把聂深说的关于帝屋那点怨气的事情告诉了他爸爸和晏归,顺便也拨通了帝屋的电话,同时告诉了他。
晏归毫不顾忌形象的舔着爪子,问聂深:“跟你确认一下,你记得你是怎么跟帝屋搅上的吗?”
秦川生气的翘起了尾巴:“什么叫搅上!你有没有好好学过语文!”
“闭嘴。”晏归一爪子把他从林木脑袋上扇了下去,转头看向了聂深。
聂深回忆了好一会儿:“是他找上我的。”
“他?主动找你?”晏归问。
聂深点了点头:“我从昆仑虚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问我想不想去见天帝,说他可以帮我,然后我顺着指引,
找到了帝屋。”
准确来讲,是帝屋的力量和怨气。
晏归掐着自己的小爪爪,煞有其事:“哎,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八成是怨气这么多年下来,有灵了。”
帝休若有所察,说道:“他在找东西,发现大荒没有,所以想来中原。”
“在找帝屋本尊呗,他肯定恨死帝屋了。”晏归懒洋洋的晃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对林木手里的手机幸灾乐祸,
“杀了你,他就是本尊。”
电话那头的帝屋十分冷静:“你帮我炸了他。”
晏归本身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如果怨气有灵了,那几乎就相当于是帝屋的半身。
这个概念就不一样了。
“炸掉也可以。”晏归说道,“但是他没了,因果会算到你头上的,你顶得住?”
“操!”
电话那头的帝屋看着刚到手的最后一块本体,
再感受一下自己比之巅峰时几乎只能称之为菜鸡的妖力和摇摇欲坠的神魂,只感觉眼前一黑,
从来没想过还会发生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破事。
你妈的。
顶又顶不住,打又打不过。
帝屋深吸口气,神情肃穆的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
看来只能拿小视频威胁晏归当保镖来勉强维持一下生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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