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四十九章

贡献者:晓晓芬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24-03-19 05:12:20 收藏数:30 评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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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站住,回头。
  看到那人是顾傲霆。
  他抬起下颔指了指旁边的小花园,“去那里说话吧。”
  苏婳嗯一声,跟在他后面走。
  两人来到花园里。
  顾傲霆单手点燃一根烟,吸一口,说:“我对你,其实没有太大的恶意。凭心而论,你这个小姑娘人是不错的
。可是,我们这种家庭的男人选妻,真的不需要情情爱爱。我们需要的是左膀右臂,同舟共济。”
  苏婳咬了咬唇,轻声说:“我会努力,让自己足够优秀。我不觉得我比楚锁锁和周品品差。”
  “你是不比她们差,但是楚锁锁背后有实力雄厚的楚氏集团。至于周品品,你以为我看中的是她家的博物馆吗
?不是,周百川不止擅长投资,名下还有好几块地。你呢?你家里有什么?我们都是好几代人的努力,才走到今天
,只凭你一个人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这就是所谓的阶层差距。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苏婳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你给我的十个亿在这里,还给你。我,想要人。”
  顾傲霆垂眸瞅了眼,没接。
  他深吸一口烟,唇角带一线讥诮的笑,“小姑娘,我劝你现实点。你年轻,长得又漂亮,拿着钱,去找什么样
的男人找不到?非得缠着北弦不放。我对他寄予厚望,从小悉心栽培。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沉迷于儿女情长
。你非得拖他的后腿吗?”
  苏婳静默地听着,瞥了眼他左手握着的玻璃瓶。
  本来想,如果他答应她,她就帮他把手里的玻璃瓶给拆下来。
  看样子,不用了。
  就让他一直粘着吧。
  苏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步伐很快,像是走慢了,会被什么熏到似的。
  保护她的两个保镖,急忙快步追上她。
  等苏婳走得没影了,顾傲霆才想起来,刚才忘记让她帮自己拆玻璃瓶了。
  忍了半天,对她和颜悦色,就是为了这个。
  居然给忘了!
  他抬手狠狠捶了左手的玻璃瓶一下。
  这一捶,扯得皮疼。
  疼得他呲牙咧嘴。
  五分钟,苏婳上了车。
  保镖发动车子。
  途经一家清吧,苏婳说:“停车。”
  下车后,她走进清吧。
  心里很难过,憋闷,特别想喝点酒,借酒消愁。
  午夜的清吧很安静,人不多,也没有摇滚和热女郎。
  苏婳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服务生把酒单拿上来。
  她是第一次进清吧,看了看酒单,最后选了杯长岛冰茶。
  她以为带着“茶”字的鸡尾酒,度数会很低。
  服务生很快把长岛冰茶送过来。
  看外表很像柠檬红茶,色泽通透红润。
  苏婳咬住吸管,轻轻喝了一口,入口绵软柔和,味道酸酸甜甜,带点儿苦,接近红茶,却比红茶多点辛辣。
  中间的舞台上,有个男歌手在唱一首老情歌。
  “天空飘着雪,诗人的泪。手提金屐鞋步香阶,都是不被祝福还是愿意,背负,原罪,愿意为爱独憔悴……”
  声音透着一种失去的伤感,带着一点点凉凉的悲伤的触动。
  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苏婳听得心里乱糟糟的,更难受了。
  她咬着吸管,一口一口地喝,没多久,就把整杯酒喝光了。
  喝完,又坐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发觉两腿发软,眼睛看人都重影了。
  第一次进酒吧的她,并不知道长岛冰茶不是茶,是一种无可怀疑的烈酒。
  用伏特加、朗姆酒、龙舌兰、金酒调制。
  可以不动声色地,慢慢麻醉人的神经,让人浑然不觉自己醉了。
  两个保镖见她脚步不稳,急忙上来扶她。
  两人扶着她走到门外,往车上架。
  这时,路边一辆黑色越野车,戛然停下。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眉眼冷硬的英俊男人。
  是顾谨尧。
  他派了人暗中跟着苏婳。
  从她进酒吧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特意赶过来。
  走到苏婳面前,他垂眸打量着她。
  秀气的小脸,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眼神发直,显然喝醉了。
  他问保镖:“为什么让她喝这么多酒?”
  保镖不懂鸡尾酒,说:“少夫人就点了杯长岛冰茶,没想到喝茶也能醉。”
  顾谨尧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知道长岛冰茶,是一种烈性鸡尾酒。
  扶着苏婳走到路边树下,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想吐就吐出来吧,吐出来会好受一些。”
  苏婳按着胸口,干呕了好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顾谨尧扶着她纤细的腰身,“先送你回家。”
  苏婳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耳朵也嗡嗡的,乱得很,眼睛看人天旋地转。
  她甚至都不知道跟她说话的是谁,心里难受,胃里更难受。
  顾谨尧扶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两个保镖也上车,发动车子,跟上顾谨尧的车。
  没开出去多远,其中一个保镖的手机响了。
  接通后,是顾傲霆的助理打来的,命令的语气说:“这事你们不要管了。”
  保镖为难,“可是顾总让我们好好保护少夫人。”
  “这是顾董的意思,出了事,有顾董担着。你们连顾董的命令,也敢违抗吗?”
  保镖这才知道,顾傲霆也派了人跟着苏婳,就等着钻这个空子。
  董事长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抗,把车停下来。
  顾谨尧开车把苏婳送到她平时的住处,凤起潮鸣。
  下车后,她醉意越浓了,腿软得太厉害,整个人直往地上倒,压根就走不了路。
  顾谨尧扶着她走了几步,太吃力,干脆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
  苏婳以为是顾北弦在抱她。
  她醉醺醺地望着他的脸,声音发硬,断断续续地说:“你醒了,是吧?你终于,醒了。”
  说着说着,她眼圈红了,笑道:“醒了,好,醒了,好。”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喉咙发涩,近乎哽咽:“吓,吓死,我了。”
  顾谨尧心里刺了一下,五味杂陈。
  抱着她走得更快了。
  来到她的住处,他握着她的手指,按到密码锁上,打开门。
  进屋,把她放到沙发上,让她平躺好。
  这才察觉保镖一个都没跟上来。
  不过都是些男保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顾谨尧从苏婳包里拿出手机,用她的手指解了屏,找到苏佩兰的号码。
  为了避嫌,他用自己的手机打的。
  电话打了很久,苏佩兰才接听,语气有点不耐烦地问:“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谨尧彬彬有礼道:“苏姨,您现在在哪里?”
  “旅游呢,我闺女给我报了新马泰七日游,现在在泰国,你有事?”
  一听她在泰国,顾谨尧道:“没事了。”
  挂断电话,他又打给柳嫂。
  想让她过来照顾苏婳。
  奈何柳嫂十天前就请假了,她老公扁桃体癌动手术,她在医院照顾他。
  苏婳躺在沙发上,忽然翻了个身。
  眼瞅着就要掉下来,顾谨尧急忙伸手把她抱住。
  她干呕了几声,忽然“哇”地一下吐了。
  吐到了地板上,连他的衣服都溅上了。
  那味道,酸腐难闻,可是顾谨尧连鼻子都没皱一下。
  他抱着她去卫生间,让她继续吐。ŴŴŴ.
  又吐了两次,苏婳才好受一些。
  帮她清理了嘴角和脸,他抱着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子。
  拉了薄被给她盖好。
  又喂她喝了些水和橙汁。
  出来把地板上的秽物清理干脆,把垃圾扔掉,打开窗,通风散味。
  做完一切后,他知道,该走了。
  可是,他却舍不得走。
  他走到床边,低垂眼眸,看着苏婳美丽秀气的侧脸,绸缎一般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
  樱红色的唇,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美得让人心疼。
  顾谨尧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可能幸福只有这一刻吧,他忽然想沉溺在这一刻。顾谨尧一动不动,铁塔一般,立在床边看了苏婳许久。
  迟迟不忍离开。
  凌晨两、三点了,也不觉得困。
  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就已经很知足。
  “嗡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怕吵醒苏婳,顾谨尧急忙按了接通,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把门轻轻关上。
  他去了阳台,“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清冽的女声,是他姐姐顾华锦。
  “臭弟弟,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你不来机场接我就罢了,居然连面都不露。”
  顾谨尧声音低沉:“我在外面有事。”
  顾华锦有点生气,“你出差了?那就更可恶了。明知我要来,你还出差,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上。”
  “没有,私事。”
  顾华锦狡黠一笑,“你谈恋爱了?在女朋友家里?是谁?快让姐姐见见。”
  “没谈,苏婳喝醉了,我在这里照顾她。你要是不困,就过来帮忙,她身上衣服吐脏了,我没法给她换。”
  顾华锦“啧”了一声,“你给换就是了,装什么柳下惠啊。”
  “男女有别。”
  “她不是离婚了吗?她单身,你未婚,别什么别?”
  “我不想趁人之危。”
  顾华锦翻了个白眼,“兄弟,你这样是讨不到老婆的。”
  顾谨尧眉间拧起一丝极细微的褶皱,“你不来就算了,挂了。”
  “哎哎,别挂,别挂,把地址发来,我去会会她。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把我这英俊神武的弟弟,迷得不要不
要的。”
  顾谨尧挂了电话,用微信发了个定位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顾华锦来了。
  进屋。
  在门口换了拖鞋,她直奔卧室而去。
  台灯淡橘色灯光下。
  苏婳安静地平躺在床上。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皮肤略显苍白,五官精巧细致,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一双蝴蝶。
  微张的嘴唇,给她添了一点点娇憨。
  通常,女人对比自己美的女人,都会有点嫉妒。
  可顾华锦对苏婳却嫉妒不起来。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明明那么美,那么静,却像收敛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没来由的,就有点喜欢她。
  双臂环胸,顾华锦“啧啧”几声,对顾谨尧说:“这妞长得是的确挺正,不过你身边也不缺漂亮妞啊。千里迢
迢地跑来这里,天天暗中跟着人家,啥都不图,不可思议。”
  顾谨尧冷硬的眉眼,露出少有的柔情,俯视着苏婳,低声说:“你不懂。”
  顾华锦轻翻他一眼,“我是不懂,反正我做不到。”
  “你帮她把身上衣服脱了,我先出去了。”顾谨尧转身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顾华锦无奈一笑。
  弯腰帮苏婳把身上的衬衫和长裤脱掉,拉了被子,给她盖好。
  顾华锦拿着脏衣服走出去。
  顾谨尧伸手接过来,要去卫生间洗。
  顾华锦嗔道:“男朋友的福利,你一点都没享受到,义务却全尽了,活雷锋啊。”
  顾谨尧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短t,“我的衣服也脏了,一起洗出来,烘干就能穿了。很晚了,你去客房睡吧。”
  顾华锦挑眉,“你睡哪?”
  “洗完衣服,我就回家。”
  “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家呀?随便找个地方,闭一闭眼,天就亮了。我跟她不熟,等她醒了,看到我,多尴尬
。”
  顾谨尧默了默,“那我去沙发上将就一下。”
  “嗯,我去睡了。”顾华锦转身去了客房。
  顾谨尧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把自己的衣服和苏婳的一起洗干净,拿去阳台,用洗衣机烘干,晾到衣架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结实。
  八块腹肌一块一块的,线条特别漂亮。
  这是之前在异能部队待了几年,高负荷的训练,练出来的。
  却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肌肉。
  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型的。
  把苏婳的衬衫掸平,晾好。
  忽然,顾谨尧的眼神一硬,瞥到窗外远处的灌木丛里,疑似有长焦镜头对着他拍。
  夜色昏暗,看不太清楚。
  他从晾衣架上一把拽下t恤衫,往头上一套,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可惜,等他追出去时,那人早就跑没影了。
  顾谨尧低下头,盯着被碰掉的树叶,察看。
  看脚印,大约43码,是男人。
  看踩踏深度,体重应该在一百四十斤开外。
  顾谨尧在附近找了找,没找到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情绪。
  没再返回苏婳的住处,给顾华锦发了条信息,让照顾好她。
  他出了小区,上车,发动车子回自己的住处了。
  次日。
  苏婳一觉睡到十点多钟,才醒过来。
  头疼得厉害,额头的筋一跳一跳的,像有人拿针扎着。
  她揉着太阳穴,想了好久,才想起昨晚从医院出来,心里特烦。
  经过一家清吧,她进去点了杯长岛冰茶,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喝完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断片了。
  她掀了被子刚要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
  顿时窘得不行。
  昨晚就两男保镖跟着她,柳嫂请假了。
  是谁帮她换了衣服?
  这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苏婳以为家里进贼了,急忙找了干净衣服穿上,推开卧室门。
  看到外面一个高个美女,趿拉着拖鞋,正往楼下走。
  女人三十岁上下,漫长脸。
  一头深棕色长发束在脑后,冷白皮,高鼻梁,眼窝微深,眼球偏茶色,轮廓立体,有那么一点混血的感觉。
  是一张很陌生的面孔。
  苏婳一怔,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女人耸耸肩,转身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操着一口略有点生硬的汉语,说:“你好,我叫顾华锦,是顾谨尧的
姐姐。你可以叫我大姐,他们背地里都喊我大姐头。”
  看外表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一开口却有点憨憨的。
  可能是语言不熟练的缘故。
  苏婳沉思片刻,猜到什么,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问:“昨晚是顾先生送我回来的吧?他人呢?”
  “是,他有事,早就走了。对了,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帮忙换的。我那个弟弟啊,他特别君子,就没见过他那样
的,啧啧。”
  苏婳认同,“顾先生的确是个正人君子。”
  顾华锦摊摊手,“我烤了面包,煎了鸡蛋,快下去吃吧。我弟弟让我好好照顾你,刚才还打电话给我,问你醒
了没。”
  苏婳挺感动。
  感动这姐弟俩,非亲非故的,却对自己这么好。
  两人下楼,来到餐桌前,坐下。
  苏婳把牛奶倒进玻璃杯里,喝起来。
  顾华锦递过来一块烤面包,笑着问:“听说你离婚了?不妨考虑一下我弟弟,他人特好,又man,又深情,
人间极品,嫁他不亏。”
  苏婳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可能是文化差异的原因。
  苏婳对顾华锦的直接,很意外。
  她咽下牛奶,微微一笑,“我拿顾先生当朋友。”
  “啊?朋友,朋友。”顾华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起果酱,熟练地抹到面包上。
  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她,理解不了东方人含蓄的感情。
  尤其是顾谨尧对苏婳的感情,默默地爱着,却不表明。
  急死个人。
  于她来说,喜欢就追,追不上就换。
  离了谁,地球照样转。
  吃过早餐。
  顾华锦离开。
  苏婳拿着手机,坐到客厅沙发上,给顾北弦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道不太熟悉的女声,但苏婳还是听出来了。
  是周品品的声音。
  苏婳心里特别不舒服,刺挠得慌,像被麦芒扎到了皮肤。
  沉默片刻,她嗓音清冷道:“我男人醒了吗?”
  周品品一顿,没想到苏婳会这么说。
  过了几秒。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顾总还没醒。苏小姐,你别介意,是顾叔叔让我来照顾他的。”
  苏婳语气冷硬:“我非常介意。”
  周品品一怔,换了副腔调,委屈又不乏强势的口吻,说:“你介意也没办法啊,这是顾叔叔的意思。我们家和
顾氏集团,联合开发北关鱼市项目,并注册了个独立的公司。法人是顾总,我和我爸是股东,公司争取五年内上市
。等这个项目做完,接下来还要联合开发我们家其他的地。”
  说到最后,多少带了点炫耀的意味。
  苏婳静默地听完,淡淡道:“懂了,周小姐想用你们家的地,绑着顾北弦?”
  周品品有点得意,“苏小姐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吧?”
  “上一个想用公司合作,绑住顾北弦的是楚锁锁。周小姐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说太多吧?”
  周品品眼神嘲讽,语气却平淡道:“我比那个娇娇女聪明得多。”
  “那就拭目以待吧。”
  苏婳掐了电话。
  人都是要面子的,不管里子怎么样,面子上不能输。
  她想去医院看看顾北弦。
  明知道顾傲霆会冷脸以待,可她还是想去看看他。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管不住。
  苏婳走进厨房,洗手煲汤。
  煲好一锅鸡汤,装进保温桶,出了家门。
  奇怪的是,一直保护她的两个保镖,没来上班。
  平时他们都是早上八、九点钟,就来门外候着了。
  苏婳打其中一个的电话,打不通。
  又打另外一个的电话,也打不通。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想必是顾傲霆趁顾北弦昏迷不醒,下了命令。
  正所谓,人走茶凉。
  苏婳开着妈妈的路虎,来到医院。
  到达病房的时候,万幸,顾傲霆不在。
  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守在门口的保镖,一脸为难地对她说:“苏小姐,顾董交待过我们,不让您进病房。我们都是打工的,请不要
让我们为难好吗?”
  苏婳没说话。
  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这两个保镖人高马大的,她打不过。
  她默默地走到走廊长椅上坐下。
  心情很复杂。
  不久前,她和顾北弦还如胶似漆。
  感情比离婚前还要好。
  就在前天晚上,顾北弦还对她说着甜蜜的情话,口口声声要和她复婚。
  短短一朝之间,事情巨变。
  如今连见他一眼,都成了奢侈。
  苏婳这一坐,就是大半天。
  除了吃晚饭和上厕所,她一下都没离开,就干坐在那里。
  因为这样可以离顾北弦近一点,更近一点。
  挨到晚上八点钟,看到顾北弦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过来给他做检查。
  等医生检查完,出来,苏婳站起来礼貌地问:“医生,顾北弦醒了吗?”
  医生点点头,“醒了,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就醒了。”
  苏婳想了想,那会儿她出去吃晚饭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没失忆吧?”
  医生笑出声,“你们这些小姑娘呀,看电视看多了,哪有那么容易失忆的?头上挨了一棍,即使失忆,顶多就
记不清最近几天的事,跟喝醉酒断片似的。恢复几天就好了,别担心。”
  苏婳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失忆就好。
  没失忆就好。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走了。
  苏婳拎着保温桶,走到门口,对保镖说:“麻烦你告诉你们顾总,我想见他。”
  保镖看她坐了大半天,于心不忍,说:“请您稍等。”
  他推开门走进去。
  看到顾北弦正靠着床头,沉默地坐着,表情很冷。
  英挺的俊脸绷得紧紧的,像结了一层冰。
  整个病房气压仿佛都降低了,冷飕飕的。
  保镖莫名觉得后背发寒,瞥到他手里捏着一沓照片,照片拍得不太清楚。
  隐约可见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身上肌肉线条十分有型。
  保镖小心翼翼地说:“顾总,苏小姐想见您。”
  顾北弦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冰冷道:“不见。”
  “可她都等了大半天了。”
  顾北弦闭了闭眸子,等再睁开,漆黑的眸子带着一丝厌弃,“不见!”
  保镖不敢再多说。
  转身走出来。
  苏婳期盼的眼神,问:“他说要见我了吗?”
  保镖摇摇头,“顾总说他不想见你。”
  苏婳眼神晦暗下来,“他有没有说原因?”
  “没有,他总共就说了四个字,‘不见’,‘不见’。”
  苏婳心里闷闷的,特别难受,像被人照着头打了一闷棍。
  她请求道:“我能进去跟他说几句话吗?”
  保镖为难得五官都拧起来了,“那样顾董会开除我们的。”
  “那,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保镖摇摇头,“没人,就顾总一个人。周小姐上午倒是来过,很快就走了。”
  苏婳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顾北弦的号码。
  发现打不通。
  他把她拉黑了。
  苏婳心里憋得难受。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倒是她曾经拉黑过他一次。
  保镖好心劝道:“苏小姐,您还是回去吧,等会儿顾董该来了,被他看到,我们不好做。他对您说话也不好听
。”
  苏婳想了想,把鸡汤交给他,“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
  “好的。”
  等苏婳离开了,保镖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
  看到顾北弦手里还捏着那沓照片。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雕像一样。
  不,像雪雕更贴切一些。
  哪怕他一言不发,保镖也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人在太过愤怒时,是发作不出来的,还不如摔摔打打呢。
  摔摔打打,至少能泄掉一部分愤怒。
  保镖举着手里的保温桶,万分小心地说:“顾总,这是苏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顾北弦冷漠地扫了眼,“扔了。”
  保镖为难地说:“苏小姐看起来很难过。”
  顾北弦没说话,过了很久很久,才疲惫地说:“放那儿吧。”
  保镖急忙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
  拉开门,保镖迎面碰到周品品。
  周品品手里也拎着一个保温桶,走进病房。
  看到床头柜上的粉色保温桶,她假笑了一下,“看样子有人比我早一步。”
  顾北弦把手里捏着的照片,塞到枕头底下,眼神晦暗,很厌世的样子,说:“请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周
品品一愣,“顾总,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北弦不看她,目视前方,没有表情地说:“我和你只是商业合作关系,如果你对我有超出合作关系的心思,
那我退出。”
  周品品松了口气。
  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
  她耸耸肩,笑道:“原来是这个啊,你多虑了,我对你就是纯商业合作关系。虽然顾叔叔想撮合我们俩,可我
却拿你当哥们。一起赚钱不香吗?搞什么情情爱爱啊,麻烦死了,我这人比较务实。”
  顾北弦沉默了会儿,“我累了,想休息。”
  周品品见他神情疲倦,扫了眼他手臂上的白色纱布,柔了声音,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
  周品品扑哧笑出声,“肉体凡胎的,怎么可能不疼?”
  顾北弦闭上眸子,不想回答。
  周品品挺识趣,“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顾北弦低嗯一声。
  周品品转身离开。
  出了门,她把保镖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顾总怎么了?感觉很生气。”
  保镖得到顾傲霆的授意,让极力配合周品品。
  他不敢隐瞒,如实说:“苏小姐来过。”
  周品品心里咯噔一下,如临大敌,“顾总见她了吗?”
  “没有。”
  周品品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又问:“我刚才看到顾总把一沓照片,塞进枕头下。离得远,没看清照片是什
么,你看清了吗?”
  “是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周品品鼻子哼出一声气流,“那照片是谁送给顾总的?”
  “六点多钟,顾董派人送来的。”
  周品品若有所思,“这样啊。”
  她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由得暗中佩服顾傲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不管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但是这招“离间计”明显起作用了。
  顾北弦不肯见苏婳了。
  既然顾傲霆已经暗中出手了,那她就干脆当个甩手掌柜算了,省得出力不讨好。
  她才不像楚锁锁那么蠢呢。
  周品品走后,顾北弦喊了保镖进去,吩咐道:“打电话,把我助理叫过来。”
  保镖照做。
  没多久,助理来了。
  顾北弦对他说:“你去把何东、何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们。”
  何东何西,是他派去贴身保护苏婳的那两个保镖。
  哪怕亲眼看到照片,他还是想相信苏婳。
  他觉得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平时她很注意分寸,怎么可能留顾谨尧在家过夜?
  他们是离婚了不假,可是他一直在追她,一直想和她复婚。
  为了和她复婚,他不惜数次忤逆父亲。
  而她,也为了和他复婚,在努力。
  一夜之间,全变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助理拿起手机,分别给何东、何西打电话,可是他俩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
  顾北弦道:“打给公司,问问财务。”
  助理照做。
  财务工作人员说这俩人一大清早,来公司办了离职,去向不知。
  顾北弦冷笑,“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查这俩人的家庭住址和家人电话。”
  助理又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
  何东和何西是亲兄弟,很快就查到了他们家人的电话,是个座机号码。
  助理打过去。
  那个号码,却是空号。
  顾北弦微微蹙眉,道:“派人去他们家,务必找到他们。”
  助理马上打电话,安排人去何东何西的家。
  一个小时后,手下人打来电话:“何东何西只有一个父亲,父亲去年去世了,家里大门锁着。问了左邻右舍,
没看到他俩回家。”
  顾北弦抬手捏了捏眉心,“去凤起潮鸣调监控。”
  两个小时后。
  助理拿着调来的监控视频,给顾北弦看。
  顾北弦盯着手机里,顾谨尧抱着苏婳的身影,拳头渐渐握紧。
  手背上筋脉隆起,指骨绷得泛白。
  虽然是夜晚,但是红外线监控,能清晰地看到苏婳冲顾谨尧笑。
  眼神迷离的样子,特别暧昧。
  顾谨尧抱着苏婳进屋,到离开,间隔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各种杂乱不堪的画面,在顾北弦脑子里翻江倒海。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把手机摔到墙上。
  “咚”的一声巨响。
  手机屏幕碎裂,掉到地上。
  助理急忙安慰道:“或许有误会,顾总您别生气。您刚清醒过来,气不得。”
  顾北弦一言不发,薄唇抿得紧紧的。
  胸口起伏不定,他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助理急忙帮他拍后背。
  咳嗽许久,顾北弦松开手,瞥到掌心有一丝殷红的血迹。
  他闭上眼睛,脸色煞白。
  助理也看到了他掌心的血迹,吓了一大跳,连忙按铃,喊医生过来。ŴŴŴ.
  医生急匆匆地过来,给顾北弦做检查,听心跳,翻眼皮,又让去做肺部检查,做脑CT。
  顾北弦极缓地摇摇头,嗓音沙哑说:“不用。”
  医生问助理:“顾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助理说:“被气到了。”
  “病人刚清醒,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万一气得脑血管破裂,就严重了,你们可得注意了。”
  送走医生,助理找了个僻静地方,打电话给顾傲霆,把顾北弦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虽然他是顾北弦的助理,可是顾傲霆却是公司董事长。
  他让他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助理不敢不从。
  听完助理的汇报,顾傲霆鼻子哼出一声冷笑,“想我顾傲霆一生冷心冷肺,从不为情所困,拿得起放得下,怎
么生了这么个痴情种?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把自己气成这样,出息!”
  助理小心地说:“顾董,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
  顾傲霆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行拂乱其所为。连个情关都过不了,我怎么把那么大一份家业交给他?”
  助理恭恭敬敬地应了声。
  挂断电话,他叹了口气。
  听公司的老职员背地里说,几年前,顾傲霆硬生生拆散了顾凛和他的恋人,如今又强行拆散顾北弦这一对。
  果然,成大事的人,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助理回到病房。
  顾北弦抬眸,吩咐他:“打电话叫顾谨尧过来,我要见他。”
  他表情出奇得平静,平静下面,暗潮汹涌。 “好的,顾总。”助理刚要出去打电话。
  顾北弦叫住他,“何东何西失踪了,你再安排两个保镖暗中保护苏婳,要可靠一点的。”
  “我现在就去安排,顾总。”
  等助理走后,顾北弦抬手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
  怒气冲得他头疼欲裂。
  脑震荡后遗症,让他浊气上涌,恶心,想吐。
  他按着胸口,用力压下那口浊气。
  心里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手臂上刀伤的疼痛,都不及心疼的万分之一。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苏婳居然趁他昏迷,和顾谨尧搂搂抱抱。
  顾谨尧还堂而皇之地光着上半身,在她的住处,行走自如。
  他觉得屈辱,觉得被背叛,被玩弄!
  他无法保持理智!
  助理走出病房,打电话重新找了两个保镖,让去保护苏婳。
  安排完后,他又拨给顾谨尧,客气地说:“顾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顾谨尧笔直地站在夜色里,凝视远处一直静坐的女人,漠然道:“有事?”
  “我们顾总请您来一趟医院。”
  顾谨尧淡漠地说:“我就在医院,正好也有事找他。”
  “好,那我把病房号发到您手机上了。”
  “嗯。”
  收到信息,顾谨尧垂眸扫了眼,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他迈开一双长腿,朝坐在花园里的女人走过去。
  女人身形纤细秀气。
  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明明是很美的背影,却让人觉得感伤。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制长椅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直到听到一声坚硬的男声
,“苏婳。”
  苏婳回眸。
  看到是顾谨尧,微微一怔。
  她扬起唇角,压下眼底的涩意,勉强笑了笑,“顾先生,你怎么来了?”
  “抱歉,昨晚的事,给你带来了困扰。你的保镖没跟上来,你妈出国了,柳嫂老公住院,她来不了。我把你送
回家,照顾了一会儿,等我姐来了后,我才走。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苏婳苦涩一笑,“不怪你。他们有心想离间我和顾北弦,防不胜防。”
  顾谨尧点点头,目光划过她的脸,落到她的手臂上。
  白皙纤细的手臂,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红红的,有些发肿。
  可她却毫无知觉,像感觉不到痒似的。
  得是多难过,才会连这种生理不适,都忽略不计?
  顾谨尧压下心疼,说:“别难过了,快回家吧,这里蚊子多。”
  苏婳点点头,站起来。
  她忽然弯下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不遗余力地帮助我。若日后有用得上我的,请一定开口,我会
不遗余力。”
  顾谨尧笑了笑。
  想说:傻丫头,真要图你回报,我早就把你拐跑了。
  何必整日看你受煎熬?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道:“好。”
  苏婳抬脚离开。
  顾谨尧提醒道:“你住的地方被人盯上了,要不就去我住的地方住几天吧。我那边隐蔽,一般人找不到,我去
酒店住就可以。”
  苏婳轻轻摇头,“不用了,他会误会。”
  顾谨尧一顿,“就那么在意他的感受?”
  苏婳落寞地笑了笑,“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脸上在笑,心里却很酸。
  有的习惯一旦养成,真的很难戒掉。
  如果昨晚她不是醉得失去知觉,一定会避嫌的。
  送苏婳上车,找了人护送她。
  安排妥当后,顾谨尧来到顾北弦的病房。
  推开门,走到病床前,他刚要开口。
  顾北弦突然拔掉针头,被子一掀。
  他跳下床,一把抓住顾谨尧的衣领,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
  顾谨尧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推,和他拉开距离。
  他平静地说:“等你伤好后,我们再过招,现在打,对你不公平。”
  顾北弦颀长双腿,后倚着床沿,目光凉凉地看着他,唇角溢出冷笑。
  他揶揄道:“嘴上说着不会趁虚而入,趁虚而入的事,却没少做。原来你是这么虚伪的人。”
  顾谨尧笑容更冷,“苏婳那么冷静克制的一个人,心里得是多难受,才会去酒吧借酒消愁?就因为担心你,她
今天在走廊里一坐就是大半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哪都没去。结果呢,你却连见她都不肯见,连解释的机会都不
给她。她刚才在小花园里,一坐又是大半个晚上,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都没感觉到。她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
  顾北弦眼神暗了暗。
  灯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浅淡的阴影。
  那阴影遮住了他的真实情绪。
  顾谨尧压下心底的难受劲儿,“除了钱,和一些可有可无的温情,你还能给她什么?你给的那段婚姻,伤了她
最珍贵的手,让她失去了孩子,清白也差点不保。她当初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你的。如今你腿也好了,她的恩也报
完了,你放手吧。”
  “你放手吧”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顾北弦的心上。
  本就刚清醒没几个小时,这时气血上头,眼前直发黑。
  他闭了闭眸子,强压下心中痛楚。
  等再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腥红。
  他冷冷睨着顾谨尧,“伤害她的人,我全都变本加厉地报复了。离婚的时候,我把名下所有财产送给她。如果
不在意她,我怎么会倾尽所有地对她好?我们三年婚姻,相濡以沫,筋脉相连,岂容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顾谨尧单手插兜,“可她不幸福,你对她也不是爱,是占有欲。”
  顾北弦眼底浮起一抹讥诮,“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如果我不爱她,哪来的占有欲?如果我不爱她,她爱
跟谁去过夜,就跟谁过夜,关我何事?”
  正因为爱她,他才会那么生气。
  气到无法控制情绪。
  爱之深,恨之切。
  顾谨尧淡声道:“既然爱她,就该相信她。”
  顾北弦微微握拳,“我相信她,但不相信你。你是男人,深更半夜流连她的住处,敢说你没有私心?”
  “监控你应该调了,有个女人也在,那是我姐。我真想对苏婳做点什么,不用等到今天,你适可而止吧。”
  扔下这句话,顾谨尧转身就走。
  手刚触到门把手上,门从外面推开。
  顾傲霆走进来。
  顾谨尧原本好看的眸子,突然露出厌恶的神情。
  他目光喷射怒火,直逼顾傲霆。
  那厌弃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堆腐臭的垃圾。
  看得顾傲霆心里直冒火。
  擦肩而过时,顾谨尧凑到他耳边,冷森森地威胁道:“如果你再折磨苏婳,我不介意让你出场车祸。”
“啪!”
  不等顾傲霆反应过来。
  顾谨尧把门重重摔上了,大步流星地离开此地。
  和顾傲霆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看着被摔得一颤一颤的病房门,顾傲霆气得胡子都要冒出来了。
  他冲着门口怒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就敢口出狂言,也不看看我是谁!”
  可惜,顾谨尧已经走远了,压根就听不到。
  顾北弦瞥他一眼,语气轻蔑道:“你派人半夜三更跟踪他,这会儿装什么傻?”
  顾傲霆自知理亏。
  他收敛身上的厉色,走到病床边,语气调缓说:“我也是为你好,让你看清苏婳是什么样的人。那样一个水性
杨花的女人,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顾北弦勾了勾唇,眼神极厌恶的样子,“我自己有判断力,用不着你挑拨离间。”
  “还有。”他神色冷峻,一字一顿地警告道:“苏婳不是水性杨花之人,请注意你的措辞,别挑战我的忍耐性
!”
  顾傲霆听着刺耳,“我是你老子,只会为你好,不会为你坏。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要
死要活?”
  顾北弦眸色骤然一冷。
  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抓出那沓照片。
  手一扬,狠狠砸到顾傲霆的脸上。
  照片哗哗啦啦落到地上。
  顾北弦厉声道:“所以你就派人拍了这种照片,来恶心我?顾董,你还能再下作点吗?”
  照片生硬的棱角,刮破了顾傲霆的脸。
  疼倒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面子!
  还有权威!
  他没想到,他最器重的儿子,居然敢打他的脸!
  单手扶腰,顾傲霆怒视顾北弦,“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鬼迷心窍了。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今天
拿照片打我,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顾北弦鼻子哼出一声冷笑,“如果顾董再这么恶心人,我一定会照做!”
  顾傲霆一愣,咬牙道:“反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反了!”
  他气得肝疼,胸口剧烈起伏,怒火燃烧全身。
  想冲顾北弦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
  忽然瞥到他脸色苍白,手臂上还缠着道道纱布,终是没忍心。
  顾傲霆硬生生压下怒火。
  罢了,他想。
  亲生的儿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总有一天,他会领悟到,对他最好的,还是他老爹。
  只有他老爹!
  转身走出去,顾傲霆找了个窗口,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闷闷地吸起来。
  正在这时,秦姝风尘仆仆地夹着包,和他擦肩而过。
  连瞅他一眼都没瞅,她直接进了病房。
  保镖弯腰朝她鞠躬,恭恭敬敬喊道:“夫人好。”
  秦姝没心情应,直接推开门,闯进病房。
  看到顾北弦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有暗红色的血洇出来。
  她心如刀割,声音都发颤了,“我就出了趟国,你怎么就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顾北弦抬起眼皮,轻描淡写道:“不严重。”
  秦姝眼圈红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他的伤,“你还骗我,听南音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南音大惊小怪,你别信她的。”
  “怎么回事?那么多保镖跟着,你身手也不错,怎么就受了伤?”
  顾北弦抬手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脑震荡,有点后遗症。事发前后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你要是好奇,回头
问问我助理吧。”
  秦姝一听,吓了一跳,“那你还记得我吗?”
  顾北弦无奈一笑,“只记不清事发前后的事,其他的都记得。”
  秦姝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还以为你连我这个妈都记不得了。”
  顾北弦抬手扶额,语气慵懒道:“没那么离谱,就像喝酒断片一样,医生说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这我就放心了。”
  嘴上说着放心了,秦姝却一点都不放心。
  目光流转,上上下下把顾北弦打量了个遍。
  心疼极了。
  看到他手背拔针头出血,她急忙拿抽纸帮他擦血迹。
  擦完,把抽纸往垃圾桶里扔时,她忽然瞟到了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
  “这是谁啊?”她好奇,弯腰捡起来一张。
  刚好是顾谨尧赤裸着上半身,在阳台上晾衣服的照片。
  手指捏着照片,秦姝以专业眼光打量着,啧啧称赞道:“这小狼狗身材不错,腹肌练得挺有型。小麦色的皮肤
,晒得很匀称,五官立体,带感。寸头都这么好看,要是上了妆,应该更好看。”
  顾北弦听得头疼。
  额头的筋一跳一跳的。
  神烦!
  秦姝抬起头,看着他,问:“你认识这个小狼狗吗?”
  顾北弦不耐烦道:“你找他有事?”
  “我店里的亚裔男模,不久前辞职了。我去模特队挑了好几次,都没挑到对眼的。这小狼狗气质不错,符合我
的幻想。你要是有联系方式,就给我一个,我联系一下他。”
  顾北弦冷声道:“没有。”
  秦姝一顿,察觉出他的异样,不解地问:“好好的,你怎么生上气了?”
  顾北弦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秦姝端详他片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是不是我夸他,你吃醋了?”
  顾北弦头别到一边,懒得搭理她。
  秦姝抬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虽然这小狼狗长得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我的宝贝儿子。我儿子遗传了
我的优良基因,‘亚洲第一美男’的称号,非你莫属。”
  顾北弦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了,淡漠道:“我累了,要休息。”
  他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行,你休息吧。”秦姝弯腰又去捡地上的照片。
  捡了几张,瞥到一张顾谨尧抱着苏婳的照片。
  她眼神一硬。
  虽然是背影照,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苏婳。
  她柔美纤细的手指,嫩藕似的手臂,精致的侧脸,太有辨识度了。
  秦姝吃了一惊,“这不是我儿媳妇吗?深更半夜的,这小狼狗怎么抱着我儿媳妇走来走去的?她另结新欢,不
要你了?”
  被戳到痛处,顾北弦当即否认道:“没有,我们俩好着呢。”
  “那她怎么被这小狼狗抱着?还挺亲密的样子。”
  默了默,顾北弦神色漠然道:“你老公找人p图,来恶心我,生怕我死慢了。”
  “这狗东西,真阴狠!”秦姝一腔怒火,噌的一下子直冲脑门。
  她放下照片,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一眼就瞅到顾傲霆正趴在窗口抽烟。
  她踩着高跟鞋咔咔地走过去,气势凌厉。
  听到清脆的高跟鞋声,顾傲霆本能地回头。
  看到是秦姝,他刚要开口。
  “啪!”
  一声巨响!
  秦姝一耳光抽到了他的脸上。
  顾傲霆捂着脸怒道:“你疯了?”
  秦姝一声不吭,狠狠瞪着他。
  突然瞥到窗口有只一次性杯子,不知谁放的,里面放了水和好多烟头。
  那水被烟头泡得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的烟味。
  不由分说,秦姝抄起那杯烟灰水,哗地一下泼到顾傲霆的脸上! 猝不及防,顾傲霆被泼了一头一脸。
  眼睛被烟灰水迷得睁不开。
  辛辣的痛感,直往眼睛里钻,难受得要命。
  他睁不开眼睛。
  拿手背不停地揉搓眼睛,可是越揉越疼,眼泪都出来了。
  他狼狈得连火都顾不上发了。
  保镖看到,急忙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小跑着过去,帮他擦眼睛,擦脸,擦头发和衬衫上的污渍。
  幸好这一层全是vip病房,楼道里人极少。
  要是楼道里人多,顾傲霆铁定得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好不容易处理干净,顾傲霆抬起手,就要去打秦姝。
  秦姝昂起下巴,怒视他,“你打啊!”
  她指着自己的脸,“往这里打,打不死我,你就别姓顾!”
  眼瞅着指尖就要触到秦姝的脸上了,顾傲霆又把手抽了回来,厉声道:“秦姝,你越来越过分了!”
  “是你冥顽不灵!我儿子受伤,昏迷一天一夜,刚醒过来,你就派人p那么恶心的照片,去恶心他!你生怕我
儿子活太久是吧?我就剩了那么一个儿子!”
  想起刚出生就丢失的那个儿子,秦姝声音带了哭腔。
  顾傲霆听得直皱眉头。
  这才知道中了顾北弦的计。
  他掏心掏肺地为他着想,可他却对他使一招“借刀杀人”计。
  顾傲霆愤愤道:“那照片不是p的,是我找人拍的。苏婳就是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们这些人,全都被她迷
惑了!”
  秦姝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是,你自己就是做设计的,照片p没p,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秦姝心里有点乱,但面上却镇静如常,嘴硬道:“反正就是你的错!如果是我,天天被你这么苛待,我也去找
小狼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都离婚了,谁还死守着一个男人过?”
  顾傲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啊你,糊涂!”
  他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身上脏兮兮的,难闻得要死。
  他是要面子的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秦姝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返回病房。
  重新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又从包里摸出一个放大镜,一一检查细节。
  果然,照片不是p的。
  放下放大镜和照片,她目光悲悯地望着顾北弦,“儿子,苏婳是不是不要你了?你们俩真的玩完了?她跟这个
小狼狗好上了?”
  顾北弦本能地想维护苏婳的形象。
  他否认道:“那是个误会,他们只是朋友,这男人我也认识。我昏迷不醒,苏婳又喝醉了,他帮我把人送回去
,这些我都知道。”
  秦姝一天天的,天南海北地跑,早就活成了半个人精。
  自己的儿子,撒没撒谎,她怎么看不出来?
  他越是掩饰,就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苏婳真的有新欢了!
  “可惜了,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会发光发彩的。可惜你爹那个目光短浅的人,看不出来。”
秦姝挺惋惜,又挺心疼自己的儿子。
  她看着顾北弦缺血的脸色,“你一定很伤心吧?”
  顾北弦嘴硬道:“没有的事,你别乱说,我跟苏婳好好的。”
  “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是妈怀胎近十个月生下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你撒没撒谎,我难
道看不出来?”
  顾北弦蹙眉,“秦姝同志,请保持你优雅的人设,不要崩。”
  “优雅是对外人的,在儿子面前,还装什么优雅?累。”
  秦姝重重叹口气,“怪就怪你那个冥顽不灵的爹,给你拖后腿了,委屈你了。”
  顾北弦固执地说:“我跟苏婳就闹了点小别扭,我会把她追回来的,我还要跟她复婚呢。她也很努力,想让自
己变得更优秀。”
  见他一个劲儿地打肿脸充胖子,死鸭子嘴硬,秦姝更加心疼他了。
  眼神特别同情地望着他。
  活脱脱像看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顾北弦自负惯了,最不喜的就是被人同情。
  更受不了她这种眼神。
  他失了耐心,揉着额角,道:“我累了,真的很累。我这个伤,不能说太多话,你走吧,我要好好休息。”
  “好好好,我走,我走,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
  秦姝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想扔进垃圾桶里,却鬼使神差地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怕顾北弦生气,她扬扬包说:“我拿出去帮你销毁。扔垃圾桶里,要是被护士捡到,会丢我儿媳妇,不,丢苏
婳的脸。”
  顾北弦心里刺了一下。
  等秦姝走后。
  他拿起手机,把苏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经过刚才这一拨又一拨,他怒气消散得差不多了。
  人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思前想后,他觉得苏婳不可能和顾谨尧,真刀实枪地发生什么。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苏婳不会多此一举,还来看他。
  很简单的道理。
  那会儿,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像钻进了死胡同一样,怎么都想不通。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北弦按了苏婳的号码,拨出去。
  结果,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提示对方已关机。
  顾北弦呼吸一窒,又给派去保护苏婳的两个保镖打电话。
  同样关机。
  他慌了。
  急忙拨了助理的号码,让派人去凤起潮鸣,看看苏婳有没有回去。
  半个小时后。
  助理打来电话,说,敲门没人。
  顾北弦又让他们去苏婳妈妈家,甚至连他们曾经的家日月湾,都找了。
  结果一样。
  没人。
  苏婳失联了!
  顾北弦彻底地慌了,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顾不得面子,拨通顾谨尧的电话,冷冷地问:“苏婳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
  “她失联了,我派去保护她的保镖,也联系不上了。”
  听完,顾谨尧淡淡道:“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北弦气得掐了电话,吩咐助理去机场和火车站,查苏婳有没有出城。
  他压抑不住情绪。
  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苏婳出事。
  担心她赌气不要他了。
  医生进来给他检查头部时,见他神情紧张、焦虑,甚至焦躁。
  这种情况很不利于伤情恢复。
  怕他伤情恶化,再引发其他症状,医生打电话给顾傲霆,征询了他的意见,给顾北弦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注射上后,没多久,顾北弦就睡沉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了。
  顾北弦大脑昏昏沉沉的。
  他抬手捏了捏酸胀的额头,忽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
  他拿起手机,给苏婳打电话。
  此时的苏婳,远在西北古城。
  正在医院里,照顾范鸿儒。
  那个藏宝藏的地下密室里,设有机关。
  他们进去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了某个机关。
  机关里释放出一种迷香,范鸿儒吸入后,昏迷了,被送进医院。
  那些保镖们有大半也被迷晕了,但是范鸿儒年龄最大,昏迷情况最严重。
  苏婳昨晚带着保镖,连夜乘飞机前往凤鸣山附近的医院,去照顾他老人家。
  在飞机上,手机要关机。
  到了古城医院,她就一直忙前忙后,挂号、取药、排队,推着范鸿儒去做各种检查。
  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气都顾不上喘。
  顾北弦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婳正在窗口排队取药。
  看到他的电话,她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上心头。
  天人交战一番,最终,她还是按了接听。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忏悔和挽回的意味,“老婆,我错了。”
  苏婳诧异极了。
  短短一夜,这男人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刚要开口。
  那边医生喊道:“范鸿儒,来,拿好你的药!”
  苏婳急忙对着手机那端的顾北弦,说:“我很忙,没空跟你说话!”
  挂掉电话,她就急匆匆地跑到窗口前,拿起装药的塑料袋就走,步伐飞快。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顾北弦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苏婳对他说忙。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忙。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不耐烦!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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