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第一章

贡献者:·紫旖譞ゞ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23-10-12 09:23:06 收藏数:19 评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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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老邮政弄的么四婆婆,在这一天下午将要过去、傍晚就要来临的时候发现自己养的
一群鹅不知去向。她是准备去给鹅喂食时发现的。那关得很严实的篱笆门,此刻像是夏天的
窗户一样敞开了。她心想它们准是到河边去了。于是她就锁上房门,向河边走去。走时顺手
从门后拿了一根竹竿。
那是初秋时节,户外的空气流动时很欢畅,秋风吹动着街道两旁的树叶,发出“沙沙”
那种下雨似的声音。落日尚没西沉,天空像火烧般通红。
么四婆婆远远就看到了那一群鹅,鹅在清静的河面上像船一样浮来浮去,另一些鹅在河
岸草丛里或卧或缓缓走动。么四婆婆走到它们近旁时,它们毫无反应,一如刚才。本来她是
准备将它们赶回去的,可这时又改变了主意。她便在它们中间站住,双手支撑着那根竹竿,
像支撑着一根拐杖,她眯起眼睛如看孩子似地看起了这些白色的鹅。
看了一会,么四婆婆觉得时候不早了,该将它们赶到篱笆里去。于是她上前了几步,站
在河边。嘴里“哦哦”地呼唤起来。在她的呼唤下,草丛中的鹅都纷纷一挪一挪地朝她跑
来,而河里的鹅则开始慢慢地游向岸边,然后一只一只地爬到岸上,纷纷张开翅膀抖了起
来。接着有一只鹅向么四婆婆跑了过去,于是所有的鹅都张开翅膀跑了起来。
么四婆婆嘴里仍然“哦哦”地叫着,因为有一只鹅仍在河里。那是一只小鹅,它仿佛没
有听到她的呼唤,依旧在水面上静悄悄地移动着,而且时时突然一个猛扎,扎后又没事一般
继续游着,远远望去,优美无比,似乎那不是鹅,而是天空里一只飘动的风筝在河里的倒
影。
么四婆婆的呼唤尽管十分亲切,可显然已经徒劳了,于是她开始“嘘嘘”地叫了起来,
同时手里的竹竿也挥动了,聚集在她身旁的那些鹅立刻散了开去。她慢慢移动脚步,将鹅群
重又赶入河中。当看到那群被赶下去的鹅已将那只调皮的小鹅围在中间后,她重又“哦哦”
地呼唤起来。听到了么四婆婆的呼唤,河里所有的鹅立刻都朝岸边游来。那情景真像是雪花
纷纷朝窗口飘来似的。这时么四婆婆感到身后有脚步走来的声音。当她感觉到声音时,那人
其实已经站在她身后了,于是她回过头来张望……他觉得前面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一
时又想不起究竟是谁。于是他就心里猜想着那人是谁而慢慢地沿着小河走。他知道这人肯定
不是他最熟悉的人,但这人他似乎又常常见到。因为在这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镇里,没有不似
曾相识的脸。这时他看到前面那人回头望了他一下,随即又快速地扭了回去。接着他感到那
人越走越快,并且似乎跑了起来。然后他看不到那人了。他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那一群鹅的,
于是他就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但是当他走到鹅中间时,不由大惊失色……
初秋时节依然是日长夜短。此刻落日已经西沉,但天色尚未灰暗。她在河边走着。她很
远就看到了那一群卧在草丛里的鹅,但她没看到往常常见到的么四婆婆。她漫不经心地走了
过去。走到近旁时那群鹅纷纷朝她奔来,有几只鹅伸着长长的脖颈,围上去像是要啄她似
的,她慌忙转过身准备跑。
当她转过身去时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同时呆呆地站了好一会,然后她没命地奔跑了起
来。没跑出多远她就摔在地上,于是她惊慌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后,她才朝四周望去,四
周空无一人。她就爬起来继续跑。她感到两腿发软,怎么跑也跑不快,当跑到街上时,她又
摔倒了。
这时一个刚与她擦身而过的年轻人停下脚步,惊诧地望着她,她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只
能惊恐地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上去将她扶起来。同时问:“你怎么啦?”她站
起来后用手推开了他,嘴巴张了张,没有声音,便用手指了指小河那个方向。年轻人惊讶地
朝她指的那个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而当他重新回过头来时,她已经慢慢地走了。他
朝她的背影看了一下,才莫名其妙地笑笑,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孩子窝囊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刚才他也到河边去了。当他一路不停地跑到家中将看到
的那些告诉父亲时,父亲却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怒喝道:“不许胡说。”那时父亲正在打
麻将,他看到父亲的朋友都朝着他嘻嘻地笑。于是他就走到角落里,搬了一把椅子在暗处坐
了下来。这时母亲提着水壶走来,他忙伸出手去拉住她的衣角,母亲回头望了他一下,他就
告诉她了。不料她脸色一沉,说道:“别乱说。”孩子不由悲伤起来。他独自一人坐了好一
会后,便来到了外面。
这时天已经黑了,弄里的路灯闪闪烁烁,静无一人。只有孩子在走来走去,因为心里有
事,可又没人来听他叙述,他急躁万分,似乎快要流下眼泪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有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立刻跑上去,大声告诉了他们。他看
到他们先是一怔,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一个人还拍拍他的脑袋说:“你真会开玩笑。”
然后他们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孩子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想,他们谁也不相信我。
孩子慢慢地走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有很多人在来来往往。商店里的灯光从门窗涌出,铺
在街上十分明亮。孩子在人行道上的一棵梧桐树旁站了下来。他看到很多人从他面前走过,
他很想告诉他们,但他很犹豫。他觉得他们不会相信他的。因为他是个孩子。他为自己是个
孩子而忧伤了起来。
后来他看到有几个比他稍大一点的孩子正站在街对面时,他才兴奋起来,立刻走了过
去。他对他们说:“河边有颗人头。”他看到他们都呆住了,便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河
边有颗人头。”他们互相望着,然后才有人问:“在什么地方?”“在河边。”他说。随即
他们中间就有人说:“你领我们去看看。”
他认真地点点头,因为他的话被别人相信了,所以他显得很激动。

刑警队长马哲是在凌晨两点零六分的时候,被在刑警队值班的小李叫醒的。他的妻子也
惊醒过来,睁着眼睛看丈夫穿好衣服,然后又听到丈夫出去时关门的声音。她那么呆呆地躺
了一会后,才熄了电灯。
马哲来到局里时,局长刚到。然后他们一行六人坐着局里的小汽艇往案发地点驶去。从
县城到那个小镇还没有公路,只有一条河流将它们贯穿起来。
他们来到作案现场时,东方开始微微有些发白,河面闪烁出了点点弱光,两旁的树木隐
隐约约。
有几个人拿着手电在那里走来走去,手电的光芒在河面上一道一道地挥舞着。看到有人
走来,他们几个人全迎了上去。马哲他们走到近旁,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刚刚用土堆成的坟
堆。坟堆上有一颗人头。因为天未亮,那人头看上去十分模糊,像是一块毛糙的石头。
马哲伸手拿过身旁那人手中的手电,向那颗人头照去。那是一颗女人的人头,头发披落
下来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部,只有眼睛和嘴若隐若现。现场保护得很好。马哲拿着手电在附近
仔细照了起来。他发现附近的青草被很多双脚踩倒了,于是他马上想象出曾有一大群人来此
围观时的情景,各种姿态和各种声音。
这当儿小李拿着照相机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拍下了现场。然后法医和另两个人走了上去,
他们将人头取下,接着去挖坟堆,没一会一具无头女尸便显露了出来。
马哲依旧地在近旁转悠。他的脚突然踩住了一种软绵绵的东西。他还没定睛观瞧,就听
到脚下响起了几声鹅的叫声,紧接着一大群鹅纷纷叫唤了起来。然后乱哄哄地挤成一团,又
四散开去,这时天色开始明亮起来了。
局长走来,于是两人便朝河边慢慢地走过去。
“罪犯作案后竟会如此布置现场。”马哲感到不可思议。
局长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说:“你们就留下来吧。”
马哲扭过头去看那群鹅,此刻它们安静下来了,在草丛里走来走去。“有什么要求
吗?”局长问。
马哲皱一下眉,然后说:“暂时没有。”
“那就这样,我们每天联系一次。”
法医的验尸报告是在这天下午出来的。罪犯是用柴刀突然劈向受害者颈后部。从创口
看,罪犯将受害者劈倒在地后,又用柴刀劈了三十来下,才将死者的头劈下来。死者是住在
老邮政弄的么四婆婆。小李在一旁插嘴:“这镇上几乎每户人家都有那种柴刀。”现场没有
留下罪犯任何作案时的痕迹。在某种意义上,现场已被那众多的脚印所破坏。
马哲是在这天上午见到那个孩子的。“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那孩子得意洋洋地对马
哲说。“父亲还打了我一个耳光,说‘不许胡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马哲问。
“所有的大人都不相信我。”孩子继续在说。“因此我只能告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了,他们相信我。”孩子说到这里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先告诉大人的。”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马哲问。
这时孩子才认真对待马哲的问话了。他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装了很久才说:“我没有
手表。”
马哲不禁微笑了。“大致上是什么时候?比如说天是不是黑了,或者天还亮着?”“天
没有黑。”孩子立刻喊了起来。
“那么天还亮着?”“不,天也不是亮着。”孩子摇了摇头。
马哲又笑了,他问:“是不是天快黑的时候?”
孩子想了想后,才慎重地点点头。
于是马哲便站了起来,可孩子依旧坐着。他似乎非常高兴能和大人交谈。马哲问他:
“你到河边去干什么呢?”
“玩呀。”孩子响亮地回答。
“你常去河边?”“也不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孩子临走时十分认真地对马哲说:“你抓住那个家伙后,让我来看看。”么四婆婆离家
去河边的时候,老邮政弄有四个人看到她。从他们回忆的时间来看,么四婆婆是下午四点到
四点半的时候去河边的。而孩子发现那颗人头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因此罪犯作案是在这三个
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据查,埋掉么四婆婆死尸的地方有一个坑,而现在这个坑没有了,因此
那坑是现成的。所以估计罪犯作案时间很可能是在一个小时以内完成的。下午局长打电话来
询问时,马哲将上述情况做了汇报。
么四婆婆的家是在老邮政弄的弄底。那是一间不大的平房。屋内十分整洁,尽管没有什
么摆设,可能让人心情舒畅。屋内一些家具是很平常的。引起马哲注意的是放在房梁上的一
堆麻绳,麻绳很粗,并且编得很结实。但马哲只是看了一会,也没更多地去关注。吃过晚饭
后,马哲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河两旁悄无声息,只有那一群鹅在河里游来游去。
昨天这时,罪犯也许就在这里。他心里这样想着而慢慢走过去。而现在竟然如此静,竟
然没人来此。他知道此案已经传遍小镇,他也知道他们是很想来看看的,现在他们没有人敢
来,那是他们怕被当成嫌疑犯。
他听到了河水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鹅游动时的声音,倒像是洗衣服的声音,小河在这
里转了个弯,他走上前去时,果然看到有人背对着他蹲在河边洗衣服。
他惊讶不已,便故意踏着很响的步子走到这人背后,这人没回过头来,依然洗衣服。他
好像不会洗衣服似的,他更像是在河水里玩衣服。他在这人身后站了一会,然后说话了:
“你常到这儿来洗衣服?”他知道镇里几年前就装上自来水了,可竟然还会有人到河边来洗
衣服。这时那人扭回头来朝他一笑,这一笑使他大吃一惊。那人又将头转了回去,把被许多
小石头压在河里的衣服提出来,在水面上摊平,然后又将小石头一块一块压上去,衣服慢慢
沉到了水底。他仔细回味刚才那一笑,心里觉得古怪。此刻那人开始讲话了,自言自语说得
很快。一会儿轻声细语,一会儿又大叫大喊。马哲一句也没听懂,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人是
个疯子。难怪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到这里来。
于是马哲继续往前走。河边柳树的枝长长地倒挂下来,几乎着地。他每走几步都要用手
拨开前面的柳枝。当他走出一百来米的时候,他看到草丛里有一样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枚蝴
蝶形状的发夹。他弯腰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放进了口袋。接着仔细察看发夹的四周。在靠近
河边处青草全都倒地,看来那地方人是经常走的。但发夹刚才搁着的地方却不然,青草没有
倒下。可是中间有一块地方青草却明显地斜了下去。大概有人在这里摔倒过,而这发夹大概
也是这个人的。“是个女的?”他心想。“死者叫么四婆婆。老邮政弄所有的人都这样叫
她,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知道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人是她的
丈夫,她是十六岁嫁到老邮政弄来的,十八岁时她丈夫死了,现在她六十五岁。这四十八年
来她都是独自一人生活过来的。她每月从镇政府领取生活费同时自己养了二十多年鹅了。每
年都养一大群,因此她积下了一大笔钱。据说她把钱藏在胸口,从不离身。这是去年她去镇
政府要求不要再给她生活费时才让人知道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她,她从胸口掏出了一叠钱
来。她的钱从来不存银行,因为她不相信别人。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上有一分钱,在
她家中也仔细搜寻过,只在褥子下找到了一些零钱加起来还不到十元。所以我想很可能是一
桩抢劫杀人案……”小李说到这里朝马哲看看,但马哲没有反应,于是他继续说:“镇里和
居委会几次劝她去敬老院,但她好像很害怕那个地方,每次有人对她这么一提起,她就会眼
泪汪汪。她独自一人,没有孩子,也从不和街坊邻居往来,她的闲暇时间是消磨在编麻绳
上,就是她屋内梁上的那一堆麻绳。但是从前年开始,她突然照顾起了一个三十五岁的疯
子,疯子也住在老邮政弄。她像对待自己儿子似地对待那个疯子……”这时小李突然停止说
话,眼睛惊奇地望着放在马哲身旁桌子上的红色发夹。“这是什么?”他问。“在离出事地
点一百米处捡的,那地方还有人摔倒的痕迹。”马哲说。“是个女的!”小李惊愕不已。
马哲没有回答,而是说:“继续说下去。”

么四婆婆牵着疯子的手去买菜的情节,尽管已经时隔两年,可镇上的人都记忆犹新。就
是当初人们一拥而上围观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他们仿佛碰上了百年不遇的高兴事,他们
的脸都笑烂了,然而么四婆婆居然若无其事,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那是她无法压制不断
洋溢出来的幸福神色。而疯子则始终是嬉嬉傻笑着。篮子挎在疯子手中,疯子不知是出于愤
怒还是出于与他们同样的兴奋,他总把篮子往人群里扔去。么四婆婆便一次一次地去将篮子
捡回来。疯子一次比一次扔得远。起先么四婆婆还装着若无其事,然而不久她也像他们一样
嬉嬉乱笑了。当初么四婆婆这一举止,让老邮政弄的人吃了一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一点没
有看出她照顾过疯子的种种迹象。所以当她在这一天突然牵着疯子的手出现时他们自然惊愕
不已。况且*嗄昀疵此钠牌鸥堑挠∠笫翘盅岷捅鹑死*往,甚至连说句话都很不愿意。尽
管如此,他们还是觉得她这不过是一时的异常举动。这种心血来潮的事在别人身上恐怕也会
发生。可是后来的事实却让他们百思不解。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怀疑么四婆婆是不
是也疯了,直到一年之后,他们才渐渐习以为常。
此后,他们眼中的疯子已不再如从前一样邋遢,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干净了,而且他的脖
子上居然出现了红领巾。但是他早晨穿了干净的衣服而到了傍晚已经脏的不能不换。于是么
四婆婆屋前的晾衣杆上每天都挂满了疯子的衣服,像是一排尿布似地迎风飘扬。当吃饭的时
候来到时,老邮政弄的人便能常常听到她呼唤疯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生气的母亲在呼
喊着贪玩不归的孩子。而且在每一个夏天的傍晚,疯子总像死人似地躺在竹榻里,么四婆婆
坐在一旁用扇子为他拍打蚊虫。
从那时起,么四婆婆不再那么讨厌和别人说话。尽管她很少说话,可她也开始和街坊邻
居一些老太太说些什么了。
她自然是说疯子。她说疯子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她常常抱怨疯子不体谅她,
早晨换了衣服傍晚又得换。
“他总有一天要把我累死的。”她总是愁眉苦脸地这么说。“他现在还不懂事,还不知
道我死后他就要苦了,所以他一点也不体谅我。”这话让那老太太十分高兴,于是她继续数
落:“我对他说吃饭时不要乱走,可我一转身他人就没影了。害得我到处去找他。早晚他要
把我累死。”说到这里,么四婆婆便叹息起来。
“你们不知道,他吃饭时多么难侍候。怎么教他也不用筷子,总是用手抓,我多说他几
句,他就把碗往我身上砸。他太淘气了,他还不懂事。”
她还说:“他这么大了,还要吃奶。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后来没办法就让他吸几下,可
他把我的奶头咬了下来。”说起这些,她脸上居然没有痛苦之色。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总是看到么四婆婆把疯子领到屋内,然后关严屋门,半天不出来。
他们非常好奇,便悄悄走到窗前。玻璃窗上糊着报纸,没法看进去。他们便蹲在窗下听里面
的声音。有声音,但很轻微。只能分辨出么四婆婆的低声唠叨和疯子的自言自语。有时也寂
然无声。当屋内疯子突然大喊大叫时,总要吓他们一跳。
慢慢地他们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声音。而且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来时,又总能同时听到疯子
的喊叫声。而且还夹杂着人在屋内跑动的声音,还有人摔倒在地,绊倒椅子的声响。起先他
们还以为么四婆婆是在屋内与疯子玩捉迷藏,心里觉得十分滑稽。可是后来他们却听到了么
四婆婆呻吟的声音。尽管很轻,可却很清晰。于是他们才有些明白,疯子是在揍么四婆婆。
么四婆婆的呻吟声与日俱增,越来越响亮,甚至她哭泣求饶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而疯子打她
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然而当他们实在忍不住,去敲她屋门时,却因为她紧闭房门不开而无
可奈何。后来么四婆婆告诉他们:“他打我时,与我那死去的丈夫一模一样,真狠毒呵。”
那时她脸上竟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小李用手一指,告诉马哲:“就是这个疯子。”
此刻那疯子正站在马路中间来回走着正步,脸上得意洋洋。马哲看到的正是昨天傍晚在
河边的那个疯子。

那女孩子坐在马哲的对面,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
“……后来我就拼命地跑了起来。”她说。
马哲点点头。“而且你还摔了一跤。”
她蓦然怔住了,然后眼泪簌簌而下。“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的。”马哲没有答理,而是
问:“你为什么要去河边?”
她立刻止住眼泪,疑惑地望着马哲,想了很久才喃喃地说:“你刚才好像问过了。”马
哲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难道没有问过?”她既像是问马哲,又像是问自己。随后又自言自语起来:“好像是
没有问过。”
“你为什么去河边?”马哲这时又问。
“为什么?”她开始回想起来,很久后才答:“去找一支发夹。”“是吗?”马哲的口
气使她一呆,她怀疑地望着马哲,嘴里轻声说:“难道不是?”“你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马哲随便地问了一句。
“昨天。”她说。“昨天什么时候?”“六点半。’“那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的?”“六
点半。”她脱口而出,随即她被自己的回答吓呆了。
“你是在同一个时间里既丢了发夹又在找。”马哲嘲笑地说,接着又补充道:“这可能
吗?”
她怔怔地望着马哲,然后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的。”“你看到过别
的什么人吗?”
“看到过。”她似乎有些振奋。
“什么样子?”“是个男的。”“个子高吗?”“不高。”马哲轻轻笑了起来,说:
“可你刚才说是一个高个子。”
她刚刚变得振奋起来的脸立刻又痴呆了。“我刚才真是这样说吗?”她可怜巴巴地问马
哲。
“是的。”马哲坚定地说。
“我怎么会这么说呢?”她悲哀地望着马哲。
“你为什么到今天才来?”马哲又问。
“我害怕。”她颤抖着说。
“今天就不害怕了?”“今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下了头,然后抽泣起来。
“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的。因为我的发夹丢在那里了,你们肯定要怀疑我了。”马哲心想,
她不知道,使用这种发夹的女孩子非常多,根本无法查出是谁的,“所以你今天来说了。”
他说。
她边哭边点着头。“如果发夹不丢,你就不会来说这些了?”马哲说。
“是这样。”“你真的看到过别的人吗?”马哲突然严肃地问。
“没有。”她哭的更伤心了。
马哲将目光投向窗外,他觉得有点累了。他看到窗外有棵榆树,榆树上有灿烂的阳光在
跳跃。那女孩子还在伤心地哭着。马哲对她说:“你回去吧,把你的发夹也拿走。”

一个星期下来,案件的侦破毫无进展。作为凶器的柴刀,也没有下落。么四婆婆家中的
一把柴刀没有了,显而易见凶手很可能就是用这把柴刀的。据老邮政弄的人回忆,说是么四
婆婆遇害前一个月的时候曾找过柴刀,也就是说那柴刀在一个月前就遗失了,作为一桩抢劫
杀人案,看来凶手是早有准备的。马哲曾让人在河里寻找过柴刀,但是没有找到。
这天傍晚,马哲又独自来到河边。河边与他上次来时一样悄无声息。马哲心想:这地方
真不错。
然后他看到了在晚霞映照的河面上嬉闹的鹅群。么四婆婆遇害后,它们就再没回去过。
它们日日在此,它们一如从前那么无忧无虑。马哲走过去时,几只在岸上的鹅便迎着他奔
来,伸出长长的脖子包围了他。
这个时候,马哲又听到了那曾听到过的水声。于是他提起右脚轻轻踢开了鹅,往前走过
去。
他又看到了那个疯子蹲着的背影。疯子依旧在水中玩衣服。疯子背后十米远的地方就是
曾搁过么四婆婆头颅的地方。
在所有的人都不敢到这里来的时候,却有一个疯子经常来,马哲不禁哑然失笑。他觉得
疯子也许不知道么四婆婆已经死了,但他可能会发现已有几天没见到么四婆婆,么四婆婆生
前常赶着鹅群来河边,现在疯子也常到河边,莫不是疯子在寻找么四婆婆?马哲继续往前
走。此刻天色在渐渐地灰下来,刚才通红的晚霞现在似乎燃尽般暗下去。马哲听着自己脚步
的声音走到一座木桥上。他将身体靠在了栏杆上,栏杆摇晃起来发出“吱吱”的声响。栏杆
的声音消失后,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飘了上来。他看到那疯子这时已经站了起来,提着水淋
淋的衣服往回走了。疯子走路姿态像是正在操练的士兵。不一会疯子消失了,那一群鹅没有
消失。但大多爬到了岸上,在柳树间走来走去。在马哲的视线里时隐时现。他感到鹅的颜色
不再像刚才那么白得明亮,开始模糊了。
在他不远处有一幢五层的大楼,他转过身去时看到一些窗户里的灯光正接踵着闪亮了,
同时他听到从那些窗户里散出来的声音。声音传到他耳中时已经十分轻微,而且杂乱。但马
哲还是分辨出了笑声和歌声。
那是一家工厂的集体宿舍楼。马哲朝它看了很久,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便离开木桥
朝那里走去。
走到马路上,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孩子正将耳朵贴在一根电线杆上。他从孩子身旁走过
去。
“喂!”那孩子叫了一声。
马哲回头望去,此刻孩子已经离开电线杆朝他跑来。马哲马上认出了他,便向他招了招
手。
“抓到了吗?”孩子跑到他跟前时这样问。
马哲摇摇头。孩子不禁失望地埋怨道:“你们真笨。”
马哲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听声音呀,那电线杆里有一种‘嗡嗡’的声音,听起来真不错。”“你不去河边玩
了?”于是孩子变得垂头丧气,他说:“是爸爸不让我去的。”
马哲像是明白似地点点头。然后拍拍孩子的脑袋,说:“你再去听吧。”
孩子仰起头问:“你不想听吗?”
“不听。”孩子万分惋惜地走开了,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过身来说:“你要我帮你抓那家
伙吗?”
已经走起来的马哲,听了这话后便停下脚步,他问孩子:“你以前常去河边吗?”“常
去。”孩子点着头,很兴奋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常看到过什么人吗?”马哲又问。
“看到过。”孩子立刻回答。
“是谁?”“是一个大人。”“是男的吗?”“是的,是一个很好的大人。”孩子此刻
开始得意起来。
“是吗?”马哲说。“有一次他朝我笑了一下。”孩子非常感动地告诉马哲。
马哲继续问:“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知道。”孩子用手一指。“就在这幢楼里。”
这幢耸立在不远处的楼房,正是刚才引起马哲注意的楼房。“我们去找他吧。”马哲
说。
两人朝那幢大楼走去。那时天完全黑了,传达室的灯光十分昏暗,一个戴老花眼镜的老
头坐在那里。
“你们这幢楼里住了多少人?”马哲上前搭话。
那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一会马哲,然后问:“你找谁?”
“找那个常去河边的人。”孩子抢先回答。“去河边?”老头一愣。他问马哲:“你是
哪儿的?”
“他是公安局的。”孩子十分神气地告诉老头。
老头听明白了,他想了想后说:“我不知道谁经常去河边。你们自己去找吧。”马哲正
要转身走的时候,那孩子突然叫了起来。“公安局找你。”马哲看到一个刚从身旁擦身而过
的人猛地扭回头来,这人非常年轻,最多二十三岁。
“就是他。”孩子说。那人朝他俩看了一会,然后走了上去,走到马哲面前时,他几乎
是怒气冲冲地问:“你找我?”
马哲感到这声音里有些颤抖,马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孩子在一旁说:“他要问你
为什么常去河边。”孩子说完还问马哲:“是吗?”马哲依旧没有说话,那人却朝孩子逼近
一步,吼道:“我什么时候去河边了?”吓得孩子赶紧躲到马哲身后。孩子说:“你是去过
的。”
“胡说。”那人又吼一声。
“我没有胡说。”孩子可怜地申辩道。
“放你的屁。”那人此刻已经怒不可遏了。
这时马哲开口了,他十分平静地说:“你走吧。”
那人一愣,随后转身就走。马哲觉得他走路时的脚步有点乱。马哲回过头来问老头:
“他叫什么名字?”
老头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马哲走上一步。
老头又犹豫了起来,结果还是说:“我真不知道。”
马哲看了他一会,然后点点头就走了。孩子追上去,说:“我没有说慌。”“我知
道。”马哲亲切地拍拍他的脑袋。
回到住所,马哲对小李说:“你明天上午去农机厂调查一个年轻人,你就去找他们集体
宿舍楼的门卫,那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头。”小李说。“我刚介绍了自己,他马上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
了我。仿佛他事先准备过似的。不过他好像很害怕,只要一有人进来他马上就不说了。而且
还介绍说我住在不远。是来找他聊天的。但是这老头真不错。”
马哲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
小李继续说:“那人名叫王宏,今年二十二岁,是两年前进厂的。他这人有些孤僻,不
太与人交往。他喜欢晚饭后去那河边散步。除了下雨和下雪外,他几乎天天去河边。出事的
那天晚上,他是五点半多一点的时候出去,六点钟回来的,他一定去河边了。当八点多时,
宿舍里的人听说河边有颗人头都跑去看了,但他没去。门房那老头看到他站在二楼窗口,那
时老头还很奇怪他怎么没去。”
王宏在这天下午找上门来了。他一看到马哲就气势汹汹地责问:“你凭什么理由调查
我?”“谁告诉你的?”马哲问。
他听后一愣,然后嘟哝着:“反正你们调查我了。”
马哲说:“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又是一愣,看着马哲有点不知所措。
“那天傍晚你去河边了?”
“是的。”他说。“我不怕你们怀疑我。”
马哲继续说:“你是五点半多一点出去六点钟才回来的,这时间里你在河边?”“我不
怕你们怀疑我。我告诉你,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可以到厂里去打听打听。”“现在要你
回答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先到街上去买了盒香烟,然后去了河边。”“在河
边看到了什么?”
他又迟疑了一下,说道:“看到那颗人头。”
“你昨天为何说没去过河边?”
“我讨厌你们。”他叫了起来。“我讨厌你们,你们谁都怀疑,我不想和你们打交
道。”
马哲又问:“你看到过什么人?”
“看到的。”他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们的,我看到的只是背
影,所以说不准。”他飞快地说出一个姓名和单位。“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要不说你们就
要怀疑我了。尽管我不怕,但我不想和你们打交道。”
马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意思,然后说:“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叫你,你再
来。”

据了解,王宏所说的那个人在案发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已经近半个月了,仍没上班。
从那人病假开始的第一天,他们单位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难道他溜走了。”小李说。
那人住在离老邮政弄有四百米远的杨家弄。他住在一幢旧式楼房的二楼,楼梯里没有电
灯,在白天依旧漆黑一团。过道两旁堆满了煤球炉子和木柴。马哲他们很困难地走到了一扇
灰色的门前。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的脸色很苍白,马哲他们要找的正是这人。
他一看到进来的两个人都穿着没有领章的警服,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像是对熟人说话似地
说:“你们来了。”然后把他们让进屋内,自己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马哲和小李在他对面坐下。他们觉得他非常虚弱,似乎连呼吸也很费力。“我等了你们
半个月。”他笑笑说,笑得很忧郁。
马哲说:“你谈谈那天傍晚的情况。”
他点点头,说:“我等了你们半个月。从那天傍晚离开河边后,我就等了。我知道你们
这群人都是很精明的,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可你们让我等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太漫长
了。”说到这里,他又如刚才似地笑了笑。接着又说:“我每时每刻都坐在这里想象着你们
进来时的情景,这两天就是做梦也梦见你们来找我了。可你们*慈梦业攘税敫*月。”他停止
说话,埋怨地望着马哲。马哲他们没有作声,等待着他说下去。
“我天天都在盼着你们来,我真有点受不了。”
“那你为何不来投案?”小李这时插了一句。马哲不由朝小李不满地看了一眼。“投
案?”他想了想,然后又笑了起来。接着摇头说:“有这个必要吗?”“当然。”小李说。
他垂下了头,看起了自己的手。随后抬起头来充满忧伤地说:“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想的。”
马哲这时说:“你把那天傍晚的情况谈一谈吧。”
于是他摆出一副回忆的样子。他说道:“那天傍晚的河边很宁静,我就去河边走着。我
是五点半到河边的。我就沿着河边走,后来就看到了那颗人头。就这些。”
小李莫名其妙地看看马哲,马哲没有一点反应。
“你们不相信我,这我早知道了。”他又忧郁地微笑起来。“谁让我那天去河边了。我
是从来不去那个地方的。可那天偏偏去了,又偏偏出了事。这就是天意。”
“既然如此,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马哲这时说。
“解释?”他惊讶地看着马哲,然后说:“你们会相信我吗?”
马哲没有回答。他又摇起了头,说道:“我从来不相信别人会相信我。”
“你当时看到过什么吗?”
“看到一个人,但在我后面,这个人你们已经知道了。就凭他的证词,你们就可以逮捕
我。我当时真不应该跑,更不应该转回脸去。但这一切都是天意。”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
来。“还看到了什么?”马哲继续问。
“没有了,否则就不会是天意了。”
“再想一想。”马哲固执地说。
“想一想。”他开始努力回想起来,很久后他才说:“还看到过另外一个人,当时他正
蹲在河边洗衣服。但那是一个疯子。”他无可奈何地看着马哲。
马哲听后微微一怔,沉默了很久,他才站起来对小李说:“走吧。”那人惊愕地望着他
俩,问:“你们不把我带走了?”

那人名叫许亮,今年三十五岁。没有结过婚。似乎也没和任何女孩子有过往来。他唯一
的嗜好是钓鱼。邻居说他很孤僻,单位的同事却说他很开朗。有关他的介绍,让马哲觉得是
在说两个毫不相关的人。马哲对此并无多大兴趣。他所关心的是根据邻居的回忆,许亮那天
是下午四点左右出去的,而许亮自己说是五点半到河边。
“在那一个多小时里,你去了什么地方?”在翌日的下午,马哲传讯了许亮。“什么地
方也没去。”他说。
“那么你是四点左右就去了河边?”马哲问。
“没有。”许亮懒洋洋地说。“我在街上转了好一会。”
“碰到熟人了吗?”“碰到了一个,然后我和他在街旁人行道上聊天了。”
“那人是谁?”许亮想了一下,然后说:“记不起来了。”
“你刚才说是熟人,可又记不起是谁了。”马哲微微一笑。
“这是很正常的。”他说,“比如你写字时往往会写不出一个你最熟悉的字。”说完他
颇有些得意地望着马哲。
“总不会永远记不起吧?”马哲说。
“也很难说。也许我明天就会想起来,也许我永远也想不起来了。”他用一种无所谓的
态度说,仿佛这些与他无关似的。
这天马哲让许亮回去了。可是第二天许亮仍说记不起是谁,以后几天他一直这么说。显
而易见,在这个细节上他是在撒谎。许亮已经成了这桩案件的重要嫌疑犯。小李觉得可以对
他采取行动了。马哲没有同意。因为仅仅只是他在案发的时间里在现场是不够的,还缺少其
他的证据。当马哲传讯许亮时,小李他们仔细搜查了他的屋子,没发现任何足以说明问题的
证据。而其他的调查也无多大收获。
与此同时,马哲调查了另一名嫌疑犯,那人就是疯子。在疯子这里,他们却得到了意想
不到的进展。
当马哲一听说那天傍晚疯子在河边洗衣服时,蓦然怔住了。于是很快联想起了罪犯作案
后的奇特现场。当初他似乎有过一个念头,觉得作案的人有些不正常。但他没有深入下去。
而后来疯子在河边洗衣服的情节也曾使他惊奇,但他又忽视了。老邮政弄有两个人曾在案发
的那天傍晚五点半到六点之间,看到疯子提着一件水淋淋的衣服走了回来。他们回忆说当初
他们以为疯子掉到河里去了。可发现他外裤和衬衣是干的,又惊奇了起来。但他们没在意,
因为对疯子的任何古怪举动都不必在意。“还看到了什么?”马哲问他们。
他们先是说没再看到什么,可后来有一人说他觉得疯子当初另一只手中似乎也提着什
么。具体什么他记不起来了,因为当时的注意力被那条水淋淋的衣服吸引了过去。
“你能谈谈印象吗?”马哲说。
可那人怎么说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出大概的形状和大小。
马哲蓦然想起什么,他问:“是不是像一把柴刀?”
那人听后眼睛一亮:“像。”
关于疯子提着水淋淋的衣服,老邮政弄的人此后几乎天天傍晚都看到。据他们说,在案
发以前,疯子是从未有过这种举动的。而且在案发的那天下午,别人还看到疯子在么四婆婆
走后不久,也往河边的方向走去。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这些日子天天提在他手中的水淋淋的衣
服。
于是马哲决定搜查疯子的房间。在他那凌乱不堪的屋内,他们找到了么四婆婆那把遗失
的柴刀。上面沾满血迹。经过化验,柴刀上血迹的血型与么四婆婆的血型一致。
接下去要做的事是尽快找到么四婆婆生前积下的那笔钱。“我要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
性。”马哲说,看来马哲在心里已经认定罪犯是疯子了。
然而一个星期下来,尽管所有该考虑的地方都寻找过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笔钱。马哲
不禁有些急躁,同时他觉得难以找到了。尽管案件尚留下一个疑点,但马哲为了不让此案拖
得过久,便断然认为么四婆婆将钱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决定逮捕疯子了。当马哲决
心已下后,小李却显的犹豫不决。他问马哲:“逮捕谁?”马哲仿佛一下子没有明白这话是
什么意思。
“可是。”小李说,“那是个疯子。”
马哲没有说话,慢慢走到窗口。这二楼的窗口正好对着大街。他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
人,周围停满了自行车,两边的人都无法走过去了。中间那疯子正舒舒服服躺在马路上。因
为交通被阻塞,两边的行人都怒气冲冲,可他们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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