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秋雨

贡献者:游客137417344 类别:简体中文 时间:2020-07-04 08:36:39 收藏数:909 评分: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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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雨,比往年来的要更晚一些。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场迟来的绵绵秋雨,夹杂着一丝丝凉意下了整整一夜。
这个雨夜,我本想父亲终于可以安稳入睡了,实则不然。父亲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几次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地透
过木棂子望向窗外。
自入秋以来,天空就不曾飘过半星雨丝。望着干旱的土地,父亲心中的忧郁随着一口又一口呛人的浓烟吐向灰蒙蒙
的天空。为赶节气,冬小麦就在炒面般的白土里播下,父亲的心也像播进干土里的麦粒天天焦灼着。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他的童年是在饥肠辘辘的大饥荒中度过的,这让他从小对土地充
满了渴望。打从我记事起,就记得父亲用独轮车推着我去地里干活。那时,我家承包了十亩责任田,父亲硬是用独
轮车一车一车的把三亩薄地填上了一层七、八厘米厚的土。
土地被伺候得年轻了,父亲却一天天衰老了。父亲抚养我们兄弟三人上学读书、成家立业,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
都是土地给予的。因此,父亲对土地的情愫,是我们这辈人所不能理解的。在父亲心中,土地就像一座圣殿,他则
像一个朝圣者,对土地充满了虔诚的期待。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几乎每天都在土地上劳作着。当第一声春雷唤醒沉睡大地的时候,万物开始萌发,犁地、耙田
、育苗,春耕开始了,父亲浑身的血液与大地一起沸腾了。日历一天天地翻过,父亲的农活总是忙不完。时令进入
盛夏,炎热在升腾,父亲每天至少要去地里一趟看一看,摸一下亲手侍弄的庄稼,浇灌、锄草、治虫,那亲切的程
度,一点不亚于对待子女。待到秋收时,父亲更加忙碌起来,他与土地演绎了一场规模宏大、短兵相接的厮杀,当
战争接近尾声时,父亲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父亲来不及稍作休息,他准备好了播种冬小麦的工具、种子、化肥,
可是期盼的秋雨迟迟未落。
雨一直没有下,父亲就天天蹲坐在田梗上,他灰头土脸的面容疲惫而憔悴,高天上寥落的雁鸣,概括了父亲此时全
部的心情。终于听到了天气预报里有雨的消息,父亲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一场迟到的秋雨,终于降临了,淅淅沥沥,趁着夜色,像一张大网笼罩了广袤的田野和静穆的村庄。
父亲仿佛在独享这场秋雨的恩赐。他蹲在窗前,嘴里噙着旱烟锅,如豆的烟火映着他温润的眸子,在朦胧的暗色里
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土墙上的老挂钟宛如刚刚拧紧了发条,铿锵有力的钟摆伴随着雨声悦耳动听……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色贴着地皮一点一点退去。突然,我发现父亲不见了,土炕上,窗台前,都没有他的身影
。寻到村外,才发现父亲掐腰伫立在田地间,他衣着单薄一如我临行前村口那一道萧瑟的风景。
我没去惊动父亲,只是久久地、默默地望着他,他的背影让我突然有一种支撑天地的感动与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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